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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日记

苏珊日记 by 詹姆斯·帕特森

2018-3-20 18:28

日记

1

尼古拉斯,

我记得所有这一切,好像他们都发生在昨天,依然那么活灵活现。马特和我驾驶我的吉普车行驶在连接埃德加敦和黑文的公路上。格斯跟我们在一起,呆在车的后座,看上去就像守卫在纽约公共图书馆门口的群狮之一。

“你难道就不能开快一点吗?”马特问,手指不停地敲打面前的汽车仪表板,“我走得都比这要快。”

我开车一直谨小慎微,车速非常慢。马特发现了我的第一个毛病。

“嘿,我在驾驶培训班里可是得过‘安全第一’奖的。我把奖状挂在我医学学位下面。”

马特大笑着转了转他的棕色眼珠。他总能领会我所有的傻笑话。

我们正开车去他的母亲家。马特认为去见他的母亲对我而言会挺有趣。

有趣?什么意思?

“糟糕,我妈妈在那儿!”马特忽然说道,“天哪。她在那儿。”

我们达到时,他母亲正爬在房顶上修理一个旧的电视接收天线。我们从我的蓝色旧吉普车里走出来,马特朝她喊。

“妈妈,这是苏珊娜。还有格斯,一只神奇的狗。苏珊娜、、、、那是我的妈妈,琼。就是她教会我如何修理房子里的一切。”

他的妈妈很高、很瘦,一头银发。她朝下对我们喊道:“很高兴见到你,苏珊娜。你也是,格斯。你们三个去门廊那里坐。我马上就下来。”

“但愿你不会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断你的腿,”马特说,“幸好现在有一个好医生跟我们在一起。”

“我不可能从房顶上摔下来的。”琼笑着重新干起活来。“我只可能从伸缩梯子上摔下来。”

马特和我在门廊里的一张锻铁桌子边坐下来。格斯则更愿意呆在门前的院子里。这是一幢旧式的坡顶小楼房,北面朝着海港,南面是一片稻田,周边茂密的树林让你彷佛身处缅因州。

“这地方真好。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我问。

“不是,我出身在埃德加敦。这房子是我父亲死后几年才买的。”

“对不起,马特。”

他耸耸肩膀。“这是另一个我们相像的地方,我想。”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他。

他微笑。“你知道,我想我只是不喜欢说很多伤心的事情。现在你知道我的毛病了。大谈已经过去的伤心事有什么用处?”

琼忽然拿着冰茶和满满一盘撒着巧克力碎粒的小甜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瞧,我保证不会重复马特说过的话,苏珊娜。我们都是可以承受悲伤的成年人了。”她边说边很快地朝我眨了一下眼,“但我很想听你说说你的工作。马修的父亲是一个医生,你知道。”

我朝马特看了一眼。马特也没跟我提过这些。“父亲去世时我才八岁。我记不太清了。”

“他不喜欢说一些私事,苏珊娜。父亲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不要相信他说自己不记得了。我想他是觉得说自己如何如何难过会让别人听得不舒服。”

她朝马特眨眨眼;他也用眨眼来回应她。我看得出他们非常亲近。这看起来真好。很甜蜜。

“说说你自己吧,琼。除非你跟马特一样也不愿意说。”

“才不会呢!”她笑着说,“我是一本打开的书。你想知道什么?”

原来琼是当地的一个艺术家——油画家。她带我在房子里四处参观,给我看了一些她的作品。她也很棒。根据我的了解,我确信她的画够格在后湾的很多画廊出售,甚至在纽约也有可能。琼把自学成才的艺术家摩西奶奶说的一段话用镜框裱了起来。这段话是:“我从上画到下。先是天空,然后是山脉,小山丘,接着是牛群,最后是人。”

琼听到我赞美她的作品大笑起来,说:“我曾经看过一组漫画,一对男女站在一副杰克逊·波洛克的画前,画的下面有一张价格标签,上面写着一百万美元,男人转身对女人说:‘嗯,他在价格方面倒是绝不含糊。’”她对自己的作品自嘲了一番,她对一切都很有幽默感。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多和马特相似的地方。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马特和我留下来吃晚饭。我还花时间浏览了一本堪称无价之宝的旧相册,里面是一些马特小时候的照片。

他真是个可人儿,尼克。他小时候也和你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也有你那种神定气足的表情。

“没有光屁股在毯子上的照片吗?”我边翻相册边问琼。

她大笑。“仔细看看,我肯定你能找到一张。他有一个漂亮的屁股。如果你还没有看到过,你应该要求看看。”

我也大笑起来。琼是一个很好玩的人。

“够了,”马特说,“展出到此为止。该上高速公路了。”

“我们正要看到精彩的地方。”琼说着还扮了个生气的表情,“你真是个派对捣蛋鬼。”

最后我们离开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琼给了我一个拥抱。

她贴着我的脸颊轻声说:“他从来没有带任何人回过家。所以不管你是怎么看他的,他一定是非常喜欢你。请不要伤害他。他很敏感,苏珊娜。他是一个好人。”

“嘿!”马特在车里喊,“快别说了,你们两个。”

“来不及了,”他妈妈说,“我已经说了你的坏话。我不得不坦白。苏珊娜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事情,可以把你一脚踢开。”

2

也许真的来不及了——对我而言。我已经爱上了马修·哈里森。如果不是切实感受到,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它确实在发生。

埃德加敦的葡萄园机场旁有一家不错的夜总会叫“火热的锡屋顶”。星期五晚上马特和我去那里吃牡蛎,听蓝调音乐。那一时刻,我愿意追随他去任何地方。

一群当地的社会名流在吧台那里进进出出。马特觉得光是坐在吧台边看人来人往就会很有趣,确实如此。

“想跳个慢舞吗?”马特在我们吃完牡蛎、喝完冰啤酒后问我。

“跳舞?没人在跳舞,马特。我想这里不是一个跳舞的场所。”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曲,我想跟你跳舞。你会跟我跳舞吗,苏珊娜?”

我做了件自己很少做的事情。我脸红了。

“来吧,”马特贴着我的脸颊低语,“没有人会告诉你医院里的其他医生。”

“好吧。就跳一个。”

“太好了,一支舞后总会有另一支舞接上。”他说。

我们开始在吧台边的一个小角落慢舞。有目光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我在做什么?我是怎么了?但不管怎么样,我感觉非常好。

“还行吗?”马特征询我的意见。

“你知道,事实上,这太棒了。这到底是什么歌呢?你说这是你的最爱。”

“哦,我不知道,苏珊娜。我只是想找个理由抱紧你。”

说着,马特把我搂得更紧了。我喜欢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我喜欢,喜欢,喜欢这样的感觉。或许听起来有些陈词滥调,但这完全是我真实的感受。我能说什么呢?跟着音乐的节奏一圈圈旋转让我有一点点头晕。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问吧。”我也小声回答。

“你觉得我俩怎么样?到目前为止?”

我吻他。“就像这样。”

他笑了。“我也有同感。”

“很好。”

“我跟一个人一起生活过三年,”马特说,“我们是在布朗大学认识的。她不适应葡萄园的生活,但我喜欢这里。”

“我跟一个医生同居过四年。”我坦白。

马特朝我靠过来,再次轻轻吻了我的嘴唇。“你今晚愿意跟我回家吗,苏珊娜?”他问,“我还想跳更多的舞。”

我告诉他我很乐意。

那晚,我第一次朝他眨眼,马特把我的眨眼称作“苏珊娜的招牌表情”。他喜欢我那么做。

3

马特的家是一幢维多利亚式的小房子,屋檐上悬挂着许多色彩艳丽的饰带,屋顶的每个角因此看上去柔和了许多。那些格子架,栅栏和悬挂物好像都是从花哨的婚礼蛋糕上拿下来的,被精心安置在屋顶的边缘。

我是第一次受邀来到他家,忽然有些紧张。我的喉咙又毛又干。自迈克尔后,我还没跟什么人这样交往过,与迈克尔分手对我而言依然是一段糟糕的记忆。

我们走进房子,我立刻注意到这简直是一个图书馆。房间里摆满了书架,有成千上万本书。我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书架:司各特·费茨杰拉德,约翰·契弗,弗吉尼亚·伍尔芙,阿娜伊斯·宁,托马斯·墨顿,多丽丝·莱辛。有一整面墙放的都是诗歌方面的书。W·H·奥登,华莱士·史蒂文斯,哈特·克莱恩,西尔维娅·普拉斯,詹姆斯·赖特,伊丽莎白·毕晓普,罗伯特·海登,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人的诗集。房间里还放着一个古董地球仪;一艘老旧的英式小船,船帆又脏又破;一些铜制的船舶配件;一个大大的松木台子上散布着拍纸簿和各式纸张。

“我喜欢这屋子。我能四处参观一下吗?”我问。

“我也喜欢它。你当然可以随便看。”

当我看到一堆纸的封面上写着“《油漆匠之歌》,马修·哈里森的诗”时,我惊讶极了。

马特是一个诗人?他没跟我说过。他真是很不喜欢谈论自己,不是么?他还有其他什么秘密吗?

“好吧,是的,”他平静地承认,“我胡乱写些东西。仅此而已。我从十六岁起就迷恋诗歌,离开布朗大学后我一直试图写出点东西。我主修英语和房屋油漆。开个玩笑。你试过写作吗,苏珊娜?”

“没有,没试过,”我说,“但我正考虑开始写一本日记。”

4

在法国南部每年有一天被特别称作“流星夜”,这天晚上,一切都会非常完美和奇妙,据法国人说,星星会从天空中涌出来,好像溢出罐子的奶油。

“流星夜”就是今晚这样吧:天空中繁星闪烁,我彷佛身处天堂。

马特提议:“我们一起去海滩散步吧。怎么样?我有一个主意。”

“我注意到你总是有很多主意。”

“或许是我内心的诗人情怀在作怪。”

他拿了一条旧毯子,他的CD机和一瓶香槟。我们沿着一条长满高高的海石竹的蜿蜒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最终找到了一小片合适的沙地铺开毯子。

“砰”的一声马特打开香槟,酒的气泡在午夜的空气中闪烁,发出微弱的光芒。接着他按下CD机播放键,让德彪西的悠扬旋律在星夜里袅袅盘旋。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马特和我再次相拥而舞,一圈又一圈,我们随着海浪的节奏舞动,脚边扬起涓涓细沙,不规则的足印在沙滩上记录着我们的彻夜不眠。我的手指在他背后和脖颈间流连,又一遍遍捋过他的头发。

“我不知道你还会跳华尔兹。”我说。

他笑着答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很晚才离开海滩回家,但我没有丝毫的倦意。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内心里,我仍在跳舞、飞翔和唱歌。我没有期待如此美好的事情会发生,没料到它现在会发生,或许从未预料到它能发生。此刻距离我在波士顿心脏病突发似乎已经过去了千年。

尼克,我感觉无比幸运——受宠若惊。

马特温柔地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他的房间。我心甘情愿地跟随他,但却依然莫名感到害怕,毕竟这件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了。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突然,我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我没有想到他位居房子顶层的宽大卧室是天然采光的,它彷佛收集了整个夜幕中所有的美丽星光。我太喜欢他对房子的巧妙设计了。他打开卧室里的CD机。

是莎拉·沃更的歌。真是完美无瑕。

马特告诉我说他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数流星。“有一个晚上,我数到了十六颗星星。个人最高纪录。”

他走近我,缓慢而优雅,像一块磁铁般把我吸住。我可以感觉到后背上的衣服纽扣被解开,后脖颈上的小绒毛一根根敏感地竖了起来。他的手指沿着我的脊柱一路轻柔地向下滑动,褪下我身穿的连衣裙,衣服滑落到地板上,我像一株沐浴在微风里的马利筋(一种植物)。

我和他站得是如此接近。紧贴着马特,我几乎不能呼吸,感觉轻飘飘的,头昏目眩,不可思议,非常特别。

他的手滑到我的臀部。接着马特托着我,轻轻地把我放到床上。我看到他罩在一片月色的阴影中,显得如此俊美。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我会如此走运?

他伏在我身体上,我犹如在冰冷的黑夜里盖上了一条温暖的棉被。这就是我要说的并能用文字表达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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