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我和申悦中一同去大连523厂接液化气槽车。去的时候乘坐火车,回来的时候开车返回。
我们俩都没有跑过这条路,开车返回前就在地图上认真地看了看,知道从大连往回返首先要走营口,我们就开上车出发了。那年头开车别说车载导航了,就是公路的标示也不全,一路走着一路上还得打听路。在市区还行,边走边问路总算走出大连市,又走一段路见到一个岔路口,到底是该往左走?还是该往右走?路边也没有人可问。我们判断哪条道路好些,哪条就可能是通往营口的大路,于是顺着那条好些的路走了下去。没想到走一段路后,却发现前方道路要穿过一个大门,细看门的两旁还有哨兵,心想坏了这是一处军营,只得掉头往回返。
走上正路后,离开大连越来越远了,路上村庄稀疏,行人更是少见。好在这里地势平坦,道路笔直,路面良好。若不是近处路旁连绵不断的田野,以及远方低矮丘陵上覆盖着绿色的植被,我还真有几分在新疆开车的感觉。
由于当天出门就不早了,再加上在路上耽搁,天已经过了中午。前途路漫漫,总也见不到一处县城或大一些的集镇,反而好像是越走越荒凉,我俩决定不管咋样见到饭店就先去填饱肚子。我开着车又走了一大会,见到远处有几座平房,就对小申说:“哎,注意点看看有没有饭馆。”正走着小申喊道:“停车,快停车!”我连忙将车停下,打量着这儿是个什么地方。
此处果然可以称得上是一处村落,公路的两旁三三两两有几处平房,并有一条土路与公路在此交汇,就是没有发现饭馆,我正在疑惑,见小申下车后就往回走,不远处有一栋较大的平房,小申走了进去。我连忙跟了过去,见到那间平房的大门全开,门楣之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白底红字,但是油漆剥落字迹模糊,仔细辨认能看出国营和食堂的字样。我不禁对小申的观察力有了几分佩服。当我往食堂里走时小申却慌忙从里面往外走,进了食堂我四下里一看觉得奇怪,这食堂里怎么会空无一物。又发现这里面还有一间屋,走进里屋再看,屋子的中央摆着张比单人床板还要大些的大桌子,桌子上面放一个被脏乎乎笼布盖着的大笸箩。我正在纳闷,发现有一个人坐在墙根的小板凳上闭目养神,此人的穿着打扮既不像是职工也不像是农民,四十多岁胡子拉碴,也不知道他是这里的主人还是客人。这时小申从外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不对呀,这里是食堂啊。”原来刚才他出去是为了确认门口上牌匾的字迹内容。
我对坐在小板凳上人问道:“这里是食堂吗?有什么饭菜?”
那人眼睛微微睁开但是仍然坐在小板凳上说:“没有,没有菜。”
我又问有什么饭吗?那人说:“糖包。”我忙说糖包也行。那人说:“五毛一个不用粮票,在笸箩里自己拿吧。”
我们交了钱就去掀开那脏乎乎的笼布,看见那笸箩里面的糖包还真不少。糖包的个头也还行,没有半斤也有四两。可能因为面给发的太过了,从外观上都看不出来这到底是馒头还是糖三角。
我是真饿了,拿起糖包就是一大口。吃了这一口才知道,这糖包算是凉透了、干透了,咬上一口都能掉下干渣渣。我心想这糖包怕是前天蒸的吧。我低头一看这糖包怎么没有糖呢?于是又咬了一口,再将糖包凑到眼前看还是没有糖。
我就拿着糖包给那人看,责问他:“你看看,这是馒头还是糖包?”
那人又闭上了眼睛说:“糖包。”
我问那怎么没糖呀?那人说你从那边再咬一口就有糖了。我从另一边又咬了一大口,还是没见糖。我再次将糖包给他看,他再次睁开眼睛,往起欠了欠身子坚持说:“你把糖包掰开就可以见到糖了。”我已经连着啃了三大口干馒头,不得不喝口水润润嗓子。等我喝了口自带的凉白开,再掰开糖包一看还是没有糖,就对他说:“你自己看看那有糖?!”他不慌不忙地说,你再把糖包大一些的那半拉掰开就可以看见了。我也不啃这干糖包了,直接将那大半拉的糖包掰开,果然还真的见到了一块核桃大小的糖疙瘩。那人见到有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也被气得没话说,心想这也叫糖包!我只得就站着将碎“糖包”就着凉白开吃了下去。
这样的饭馆连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好好地做,怪不得一派破败景象。
多少年过去了,如今商家能够通过热情地服务获取利益,客人也能享受到较为优质的服务,看来社会还是真的进步了。
徐 东
2016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