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7-27 10:47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夏天,我和我的爱人回她的老家山东荣成成山卫探亲。在成山卫的时候,我们总是住在岳母家里。一天,她的大哥来到来到岳母家与我聊家常,大哥说:“你喜不喜欢钓鱼,要不明天咱们去钓鱼。”我说:“好啊。”大哥听很高兴,说:“那我就联系钓鱼的事,明天一早咱们出发钓鱼去。”
当晚大哥又来了对我说:“明天不行了,回头我联系好了再来通知你,你明天不用起得太早了,多睡会吧。”
其实我很少钓鱼,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怎么钓过鱼,但大哥邀请去钓鱼我是不能不去的。再说反正没有事不如去海边钓一次鱼,至少可以长长见识。
大哥比我年长九岁,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大哥。他的身材不算高,但是身手敏捷,体力充沛,脸庞虽然消瘦,却长着笔直挺拔鼻子、不薄不厚嘴唇和一双格外有神大眼睛。遥想当年,大哥必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几日后大哥告诉我,明天钓鱼去。次日一早大哥将家里的手扶拖拉机开了出来,叫我钓鱼去,并告诉我吃的喝的他都备好了,啥都不用拿了咱们上车就走。
我来到车前,车上已经坐着一位,大哥对我说:“这是国顺,是我的朋友。他可是个钓鱼的行家。”我这才注意大哥的这位朋友,他的年纪与大哥相仿,瘦高个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是那种常年在海边生活的人。
在国顺的指引下我们先是顺着公路朝成山头的方向走,随后向北一转下了公路,走了一段土路后前方就没有路了,在这里可以远远望见大海了。拖拉机随着山势的缓坡,在杂草丛生的野地里向着海边驶去,越走土地的沙化越严重。最终开到了海边的沙滩上。拖拉机一停下国顺就跳下车,将车斗上装的家伙事一一卸下,我和大哥帮着将其搬到海边,我这才发现国顺并没有带钓鱼竿。我还在纳闷,就见国顺组装起他的渔具。所谓渔具原来是一个用木条钉的木筏,木筏长约一米,宽约80公分。木筏中间插有一根长约90公分直径约3公分左右的细木棍做桅杆,桅杆上绑着一面小帆。木筏上还绑着一根稍粗些绳子和一条每隔十来米就绑着几个鱼钩的鱼线。我看着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是什么?别说是我没有见过,听也没有听说过呀。
我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海滩上面朝大海观望海景。当天风和日丽,蔚蓝色的天空中几乎无云,远处的天际与大海相连,海面上微风吹过,偶尔能泛起少许细小的浪花。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我仿佛是生活在远古的时代,一切全是天生的、自然的。那次虽不是我初次见到大海,但是这片苍茫的大海,其所特有的魅力依然让我陷入遐想的沉思中。
“喂!好了,过来帮忙!”大哥的喊声将我唤醒,我回头一看,原来国顺已将鱼线上拴着的鱼钩全都挂好了鱼饵。大哥叫我与他将木筏放入水中,由我牵着绳子,大哥一边理着鱼线,一边再次仔细地检查鱼饵是否挂好,国顺自己又开始组装另一个木筏了。微风吹着木筏上的小帆,将木筏缓缓送往大海的深处。这条绳子长约200米。我们在海滩钉下的木桩,并将绳头固定在木桩之上。
国顺将第二条小木筏也组装好,很快第二条木筏也被微风送往大海的深处了。
国顺招呼大哥和我向海滩的高处走去,他选了一处坡度稍大一些的地方,半躺半倚在沙滩上,我也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大哥回到拖拉机旁拿来水和食物,递给我和国顺便坐下,与国顺闲聊起来。
从大哥与国顺的交谈中,我能感觉到大哥平时是不怎么钓鱼的,大哥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在我探亲的日子里,我留意过大哥总是起早贪黑的,每天大哥的时间都被农活安排的满满的。有时地里没事了,大哥也会找些起猪圈、清鸡舍之类的活,将圈舍清理干净后,再将这些农家肥送往自家的地里。今天大哥为了我这个远方客人破天荒地闲下来,专门陪我钓鱼实在让我感动。我掏出烟来递给大哥和国顺,大哥把烟扔还给我说:“嘴太干了,不抽。”然后招呼我们一边吃着火烧、火腿肠、一边喝着白开水。
我问国顺这样下来一天能钓多少鱼?收入能有多少?国顺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自豪地说:“就我这活,给个县长都不换,我钓鱼那次不得钓上几十斤,要是跟着小船去海里,就是钓上百十来斤也不在话下,哪个月不得收入大几百元?”我心想长过工资后我也就每月72元。如今老百姓能够自己安排自己的活,收入还是蛮可观的。
聊了好一阵,国顺看看日头后说:“走,收木筏去。”回到海边我和大哥用手使劲往回拉绳子,国顺顺着鱼线逐个摘下被钓上来的鱼。在这看似无风的海面上,一点微风吹到在木筏的小帆上,我和大哥俩拉着木筏的双手就能感觉到吃力,没拉几下手就被绳子勒的有些疼,我心想早知道带上一副手套就好了。
看见国顺不时地取下鱼钩上的鱼,我心里充满收获的喜悦。不到半个小时我们收完鱼。我一看水桶中连水带鱼有将近半桶。我是喜出望外连声说道:“丰收了,丰收了!”我再看国顺,却见他在一旁叹气。我感到莫名其妙就问这是为何?他说丢人呀,我又问为啥呀,他说:“我钓了这多年的鱼还从来没见过一次只钓上这么少的鱼。”我问:“那是为什么呢?”他不说话了,在那里忙着往鱼钩上挂鱼饵,然后我们再次将两条小木筏放入海里,回到我们休息的沙滩坐下后,我听见国顺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不该来这里,而是应该去另外一处地方,在那里就不会只钓这么少的鱼。我见国顺是在计算着今天是阴历的什么日子,海边钓鱼大概是依据阴历的日子、风向、海流等因素去估算鱼群吃食的规律,然后决定自己钓鱼的地点。看来他是忽略了什么因素,没有选择正确的钓鱼场所。他好像是想明白了,但是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今天的时间也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我想安慰他就再次给他烟抽,他却摆摆手不要了。我想他是陷入到懊恼中了。真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还是大哥心细,大哥察觉到国顺心情的变化,就和他用胶东话聊了起来,我对胶东口音不大适应,再加上他们说的事情和人物我也不了解。就躺在旁边自己揣摩:“会是什么因素,对钓鱼的多少有这么大的影响呢?”本想问问国顺,一看大哥与国顺聊天已经找到了话题,在闲谈中把国顺的情绪调整过来了一些,国顺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刚才的懊恼情绪了,我想还是别吭声了,不要坏了他们哥俩的心情。
他们聊着聊着,国顺说:“时候不早了,今天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吧。”他说这话时,我还是能够看出他有一丝的遗憾。
我们三人收回小木筏,将钓来的鱼收到水桶中,我一看连水带鱼的足有多半桶。我和大哥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今天的收获不错,脸上还是浮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哥指着水桶中一条长20多公分,躯干滚圆像个小擀面杖的鱼说:“这种鱼叫别儿棍。”。又从水里拿出另一条身鱼,这种鱼身躯扁平,腹白背黄像个手掌的形状说:“这种鱼叫做沙里趴。”……
装好车,费了很大的力气我们才将拖拉机弄上了坡。在回家的路上大哥问国顺,今天把鱼送到你的那家客户呀?国顺说:“还送什么客户,这点鱼送到饭店里还不够丢人的,全给你拿回家去做了吃。”大哥也就不客气了,说:“那好,到家后你收拾收拾就来我家吃晚饭。”回到家中我将鱼捞出称了称足有十七斤多。岳母用这些鱼做了一桌子菜,大哥、二哥两家全都过来,共同品尝鲜鱼的美味。
自打那以后,每当与朋友聊起钓鱼的事,我就会讲述在山东荣成这次钓鱼的经历,就会想起大哥,想起那片海,想起一家人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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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东
2016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