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伊犁的小姑娘

大概是１９７４年的夏末，我回伊犁探亲，得知有战友出差住在伊犁的绿洲饭店，便前去看望。

我走进绿洲饭店，走廊中比较暗，见到一处房间的门开着透出亮光，便走了过去。屋内只有四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竹编外壳的暖水瓶和几只茶杯。我见李晋远坐在一张床上，房间中还站着两个小姑娘，我就坐在李晋远对面的床上，与他聊起天了。两个小姑娘大概是见大人说话，觉得没有她们的事，就蹦蹦跳跳跑出屋去了。我问她们是谁？李晋远抿着嘴微微一笑答道：“两个小孩。”就接着与我聊起天来。

次日我又去绿洲饭店看望李晋远，我们正在屋内聊着天，这时我见到房间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从门的把手旁悄悄地探出一个小孩子的脸，接着又探出来一个小孩子的脸，李晋远也发现了，就对着两个笑嘻嘻的小脸说：“进来吧！”门被砰得一下打开了，两个小姑娘一下跳进屋内，就自个笑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们好像是昨天在这里见到的两个小姑娘。

这两个小姑娘一个个子稍高一些，另一个稍矮一些。高一些的自己说自己叫古丽莎，是个维族小女孩。她还向我们介绍她的朋友，就那位稍矮一些的小姑娘叫阿孜古，她的父母分别是哈沙克族和回族，她是个混血儿。

古丽莎大概是八九岁，身体修长，肤色不算是很白的，黑色的头发有些卷，性格开朗、活泼、大方，在与我们交谈时古丽莎总是充当两位女孩的发言人。阿孜古看上去要小些，大概是七岁左右。肤色较白，五官秀气，头发起伏似乎有些大波浪，尤其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眼珠明亮透彻，略带浅灰色，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所见。阿孜古有点羞涩、胆小若不是古丽莎带着她，我想她自己大概不会来。

可能是小孩子说笑声，将其他房间的战友们给吸引来了，一会房间里来了好几位。我们也没有和少数民族的小孩子交往过，于是就问她们，知道阿凡提吗？两小姑娘望着我们不知所云，然后她们扭过头去互视了一下，再转过脸来冲着我们摇摇头。那你们知道什么呀？我们就随便问开了，古丽莎忽然神情严肃起来问道：“你们知道胡大吗？”“我们不知道呀。”“啊！”两个小姑娘听到我们的回答都吃了一惊，然后她们扭过脸去，两人瞪大眼睛、张着小嘴相互对视着。我们见状都被逗乐了。我们对宗教信仰不大了解就不便多言了，于是与小姑娘另辟话题。

两个小姑娘和我们聊这聊那，看起来很开心。我们有时候也会逗逗她们，她们高兴起来会笑的弯下腰去。后来古丽莎就问李晋远的名字，李晋远不假思索：“我叫买买提。”古丽莎又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略微想了一下还是说我叫买买提，古丽莎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下，又去问其他人，“我也是叫买买提”，“我还是叫买买提”，大家笑着回答。阿孜古跟在古丽莎身后数着有几个买买提，忽然古丽莎转过身来推了一下阿孜古说：“阿尔米亚哈马斯买买提。”说着就拉着阿孜古跑了。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李晋远笑着说：“古丽莎告诉阿孜古，解放军全都叫买买提。哈哈哈”大家都明白了，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有的战士多次出差伊犁，认得这两个小姑娘，告诉大家她们的家就住在附近经常来这玩耍。

从我们部队的驻地新源县那拉提到伊犁大约是２６０公里，当年全是土路，除了红色道班的那一段路好走一些，其余不是搓板路就是坑坑洼洼的，要跑上一天才能到伊犁，所以只要我们出车去乌鲁木齐方向，第一天晚上就会住在伊犁的绿洲饭店，除了这里的条件相对好一些，大家也是很想再见见那两位可爱的小姑娘。

后来我复员离开了新疆，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个小姑娘，每当我想起她们，古丽莎俏皮的笑容，阿孜古美丽的眼睛就会悄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就会把我的思绪带回到新疆，带回到当年。

徐　东

２０１６年１１月２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