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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认识的一位老红军

徐东文集 by 徐东

2018-7-27 10:32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那时我还小,也就是七岁多。住在西安附近的一所军队大院。当时国家刚从经济最困难的时期走过来,人们的生活水平还较低,健康水平也很差,不少人患上了肝炎,当时叫做黄疸性肝炎,现在可能是归为甲肝了。

我很不幸居然也得了肝炎,一个人住进了离家70余里陆军第四医大传染科,那时交通不发达,母亲也不能时常来看我。传染科里是分着成人和少儿的的病区,因为少儿病床实在太紧张,我就住进了成人病区。医院的条件在当时还是很好的,只是对传染病人的行动有所限制,病号不能随便串门,不能参加公共活动,如不能出去看医院放映的电影。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医院的生活很枯燥,好在我能忍。 

有一天病区里来了一个老头,他走进病区就向人打听我住在那间病房,见到我后就把我叫到病房外走廊的窗前,弯下腰来满脸笑嘻嘻的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我就一一回答他。他听了后依旧是笑嘻嘻地点着头,听到他觉得好笑的事情,就会发出朗朗的笑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身上也穿着病号服。聊了好一阵,他嘱咐了我几句,告诉我过几天再来看我,就转身自己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在想他是谁?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住院的?

过了几天,那位老头果然又来了,他还没进病房就喊起我的名字来,我听见他的喊声就跑出病房,来到走廊的窗前与他相见。他还是问长问短,我还是一一回答。忽然我想起来我也应该问问他,我问:“你怎么住院了?你生病了吗?”他用手指着肚子挺认真的说:“我的肠胃不好。”我又问:“怎么不好的?是传染的吗?”他说:“不是传染的,是我乱吃东西,把肠胃给吃坏了。”我再问:“那怎么办呀?”他说:“没关系,医生把我的坏肠子割掉了。”我听了着急地问:“没有肠子怎么办呀?”他见我挺着急就不慌不忙地说:“医生给我接了一节肠子,接了一节狗肠子。”说完他就哈哈大笑。医院里是不许大声喧哗的,但是他与我交谈时,却从来没人来干涉。我被他给说愣住了。不知道狗的肠子能不能接到人的肠子上。

后来他又来过多次,由于那时我还小又没有大人教,加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俩交谈起来就是你呀、我呀的相互称呼,反正我怎么说话他都不在乎的,他每次来到我这时都非常地高兴。就这样的他先后来看了我总有七八次。

病愈后回到部队的大院,我家住在八号楼,他家住在九号楼。一年多后我家也搬到九号楼,经常见到他。我这时才觉得他的个子很矮,现在我猜想他大约只有一米四多些。有一次我在大人们身边听大人们聊天,我才知道他姓赵,是一位老红军。他是1929年参加红军的,我见过的红军大约有五、六个,没听说哪个参军时间比他还早的。那时他大约有五十多岁,他与别人闲聊时说:“我将来退休就到某某地去。”(那时好像没有离休一说。)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某某人在那里当大军区司令员,还说那个人不错我休息就去找他。有人传言说那位司令员曾经是他班里的兵。还有人说抗美援朝时他当团长,他的部下中有人为职务、级别之类的事闹情绪。他把人叫来就骂开了:“老子才是个团长,老子都不吭声,你们还闹个屁。不服气?你们那个跟老子比比。”底下的人是不是服气了别人不知道,总之那以后没人公开为了职务再闹情绪了。

有一次学校请他给我们讲过革命传统课,他讲的是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他说:“在雪山上不能大声说话,搞不好会发生雪崩。“又说:”当红军翻过雪山后,战士们士气高涨还唱起了军歌。”他还说:“过草地没什么了不起,老子三过草地。”他其实说了很多,只是那时候我还小记不住了。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是鄂豫皖根据地走出来的红四方面军的战士,大概是过草地时用草根、皮带充饥,把他的肠胃搞坏了。

文革初期部队大院的红卫兵去北京串联,受到毛主席的接见,当他们回到大院,下车后就整队行进,他们一边走,一边齐声高呼:“我们见到了毛主席!我们见到了毛主席!”当时那位老红军也站在围观的人群里,看着、看着嘴里念叨:“我也见过毛主席,我是在毛尔盖见到的毛主席。”

我了解了老红军的这些事后,对这位老头肃然起敬了,以后再见他就叫赵伯伯。他见到我还是有很多话说,有时见到我的母亲带着我,他还要对我的母亲夸我几句。只是他会更加关注那些比我还小的孩子们,有一次我看到他站在楼前的场地上,盯着玩耍的小孩子看,而小孩子只顾自己玩没有去理会他。当小孩子围着他疯跑时,他会侧目,扭动脖子,甚至移动脚步,转动身体,以便用目光追随着跑动着的小孩子。他和小孩子没有任何的交流,唯有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慈祥。

徐  东

2016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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