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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救援

徐东文集 by 徐东

2018-7-27 10:27

1975年的夏末,那段时间我跟和平经常一起出车,一般是我的车在前面,和平的车在后面。这天我俩接到出车任务,将去乌鲁木齐拉物资,正好我的老乡李晓湘探家也要去乌鲁木齐,(部队上一般将一同参军的战友称为老乡)。晓湘找到我说是要搭车,我就满口答应了,正好我在路上也好有个伴。

当时从乌鲁木齐到伊犁的公路已经修成柏油路,路面平整,道路宽阔。我和陈和平的两辆解放高厢车,刚刚经过工区汽车修理厂的大修,发动机动力强劲,车辆底盘也没什么异响。出发那天天气晴朗,气温也不算太高,只要摇下车窗风吹着就不感觉太热。第一天一切正常,次日早早出发,一路上道路和车辆都良好,我心想今天也可以早早地到达住宿地。在路上,晓湘因为就要见到亲人心情特别好,和我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大约是上午十点多一些,过了精河,我见到前方路边有一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路旁有一西瓜摊,人们或蹲着西瓜堆旁挑瓜或站着一旁吃瓜。我心想也走了这么一大会了,路程也不紧,下车去吃个西瓜正好解解渴,于是将车停到路旁,回身迎着和平的来车上前招呼,叫他下车一块吃西瓜。

我们吃完西瓜回到车上,谁知道这时我的车却怎么也发动不着了,我心里纳闷,停车时还好好的,怎么吃了一会西瓜,车就发动不着了?我将左右两边的引擎盖都掀起来了,油路、电路都没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得束手无策,围着车转了一圈,当走到车后时,无意中我发现排气管口处,有些许的水迹。我让和平帮我发动车,我自己在车后观察排气管,果然当和平打马达时排气管口喷出水来。我心想:“坏了,一准是缸垫给嗤了。”这下麻烦了,我手里要工具没工具,要配件没配件,这车我是修不好了,只得让晓湘坐和平的车走。我还对和平说:“到前面找跟钢丝绳,赶紧回来拖我的车,我可是等着你来救援呢。"和平一边答应一边发动着车带上晓湘向东开走了。

我这还能干啥?干瞪眼了。对了赶紧把水放了,不然水全进到机油里,机油也就不能用了。我放完了水就拔出油标尺,仔细的观察油标尺上所挂的油,未见机油有明显的变化,我的心放下了一点,就在汽车背阴处坐下歇着。

中午一点多了,我的肚子都有点饿了,和平还是没回来,这是咋地了真让我着急。我围着自己的车来回转着。这时来了几辆军车,我一看是步七师的解放高厢车。左右无事我就溜达过去,别人都是在吃瓜,我就绕到他们的车旁,忽然我见到他们的车大箱上,竟然钉着一个解放车的气缸垫。我兴奋极了,连忙找那位司机向他说明了一切,那司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借来缸垫和梅花扳手,并保证今晚就赶到沙湾兵站将梅花扳手还给他。

换缸垫的活我虽说不上是熟练,但是也干过。等着也是干等着,不如我自己先干着,我回到车旁拉开架势,自己换缸垫。很快就将引擎盖、空气滤清器、气泵、水箱软管卸下,接着将缸盖螺丝卸下。可是如何才能将缸盖取下来,缸盖的前端我可以抓着上水口,后端一方面紧靠驾驶室地方狭窄,另一方面我手里没有揭缸。没有办法,我想反正缸垫已经坏了,就用起子将缸盖翘起一点,然后找来一根电线塞进缸盖缝隙,可是那根电线有点硬,好不容易将左边塞进去了,我就转到汽车的右边,去塞右边的电线,塞好后一看左边的又出来了,只得重新再来。反复多次没有成功,我一急的就直接用手来使劲往里塞电线,不想赶上那个寸劲,正当我用手塞电线时,缸盖往下一落正好将我的左手压在缸盖之下。左手压住了既使不上劲又无法抽出,一只右手无法端下缸盖。我试着用右手提了一下缸盖前端的进水管,没想到缸盖后端将左手反而压的更紧了,吓得我也不敢动了。正在万般无奈时,一位年轻人边啃西瓜边从瓜摊那边走过来,他大概是见到我一会从汽车左边走到右边,一会又从汽车的右边走到左边,就过来看热闹。当他走到我的车旁见我坐在叶子板上不动,就问:“怎么了?”我忍着手指的疼痛,装着没事一样对他说:“哎,你过来,帮我一下忙。”,他一听我要他帮忙,忙把手里的瓜皮一扔就凑了过来。我对他说:“你看见哪根电线了吗?你慢慢抓住它,我说一、二,你和我一块使劲往上提好吗?”他爬到对面的叶子板上抓住电线,听我喊:“一、二。”我俩一块使劲缸盖轻轻一动,我连忙将手抽了出来。我一边说:“谢谢!”一边悄悄看我的手,我的手四个手指头都压扁了。我又对他说:“没事了,谢谢你!”那人才爬下叶子板走了。

我反复地搓了一会手,手指才稍微灵活了一些。我不敢再耽搁了,连忙将缸盖提起、搬开,换了缸垫。之后安装各个部件,当安装气泵时,气泵下的小油底壳有一根联接发动机缸体的油管,由于我拆卸气泵时不小心,气泵移位致使下方回油管变形。当先按装下头油管,之后上头的油管就无法纫上气泵油底的丝口,反之也是一样。我反复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安装上了。回头再看那西瓜摊早已散了。

发动机的各个部件都安装好了,我又闲下来了,周边已经没有一个人,我想汽车大修不到一个月,车也就跑了不到3000公里,汽缸垫怎么会嗤了?只能怪自己倒霉。又一想亏了现在才八月份,这个时候坏了还应算是好事,如果寒冬腊月把车坏在这,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岂不要冻死。那时候新疆每年冬天都有司机冻死在路上,想到这里我既感到庆幸又有些后怕。

现在天大地大,方圆几十里就我一个人,我孤独无援只能祈求陈和平早点回来,陈和平这是怎么了?他是遇到什么困难到现在也不能回来?我怎么想也想不通,想着想着就自己说别想了,再想也没用,待会陈和平回来了他自己就会告诉你的。这时我倒不觉得饿了,就爬上自己的汽车大厢,向着东方瞭望,远处的公路上什么也没有,只好再下来,我点着一颗烟,从驾驶室左边脚踏板登上叶子板,然后再踩着引擎盖后边和车前窗之间的平台,再站上去,最后转身坐在驾驶室顶上。我发现这儿才是全车的最高处。从这里我看到前方的路头其实并不是真的路头,原先所看到的路头之后还有路只不过是下坡了,但是在更远处道路又出现了。这条看起来笔直的公路,其实是随着大地的地形绵延起伏通向远方。

在这里我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是否来车,远远的前方出现汽车后,走着走着就钻到地平线下看不见了,过了一会汽车又从地平线下钻了出来,如此这般反复多次,汽车就从我的身边开了过去。每来一辆解放车我都满心欢喜,以为是和平的车,可是每次都失望了。慢慢地天色暗了,我看不清楚远处来车的车型,只有等到它开到跟前才能看清,可惜都不是和平的车。我不甘心仍然坐在驾驶室顶上注视着远方汽车的灯光。

我估计都已经夜里快九点了,还是不见陈和平车的影子。我实在太累了,就下来坐在驾驶室里,反正汽车一来远远地就可以看到灯光。这时车也少了,好长时间不见来车。我一摸兜里还有烟就再点一根抽。等着吧,只能等着。

远处又来了一辆车,我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来车走到了跟前就慢了下来,我喜出望外打开车门跳下车来,见到和平就问:“怎么搞的才来呀。”和平一边掉头一边说:“别提了。”和平停下车打开车厢后门,从车上拽下来一根拖杠,和我两人将两车挂好。他才将他遭遇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我,原来他的车刚到沙湾缸垫也嗤了,他只得找来别人的车将他的车拖到修理厂,修好车后和平又想到我的车还不能发动,没有刹车,于是又到处找拖杠,这不一通忙活直到现在。

我想这事谁也不能怪,就对和平说:“我现在已经换好缸垫。你在前边慢点开,见到水沟就停下来,我的车现在加好水就能发动了。”我心想多亏和平心细还找到一条拖杠,若使用钢丝绳牵引就惨了,那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沙湾。              

和平拖着我的车往沙湾方向缓慢行驶,走着走着见到水沟就停下来。我下车一看水沟里边真有水,就把水箱加满了水,我发动着车后跟和平各自开车赶往沙湾兵站。到了兵站,向值班人员打听到步七师的那位驾驶员的住处,最后在一个没有床的房间里,从满地睡的军人中,找到了哪位驾驶员还他梅花扳手,并表示感谢,哪位驾驶员接过扳手啥也没说倒头就睡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对和平说:“走,咱俩也去找个睡的地方。”和平嘿嘿一笑说:“救援行动结束,走--吧。”

2016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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