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战友叫李越海,他是六九年的兵。李越海个子不是太高,肤色略微有点黄,成年的风吹日晒使他脸上的皮肤稍显粗糙。他常常身上穿着洗的发白了的旧军装,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他给我留下影响最深的是,他的脸上总会挂着笑容。
虽然我入伍后不久就知道李越海是一位老兵,大概是二排的一位副班长。可是我们从未说过话。
七一年夏天的一天,大概是星期日,我正在我们班屋里,听见有人在门外喊着我班长的名字:“胡金成,胡金成!”我连忙迎向门口,只见李越海已经走到我们班的门口,我告诉他:“副班长,我们班长不在家。”李越海:“噢。”的应了一声,在门口朝屋里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几天后,李越海又来找胡金成,看到我们班长没在,只有我自己在屋里,他对我说:“你是徐东吧?”我答道:“是的,我是徐东。”他和我聊了几句后对我说屋里太热,让我跟他到房头山坡的树下聊天。他大致问了我的一些个人情况,我只是做了简单地回答。
当年我们都很年轻,见面后相互之间也不会藏着掖着的。我对他说过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他说的话,有的我至今记忆深刻。他对我说他在北京上的是八一学校。一听到八一学校,我就知道他是部队的子弟,因为我在哈尔滨的八一小学也读过几天书。他说八一学校的条件很好,每个班级都有电视。这让我很羡慕,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见过电视。他告诉我:“你们班长胡金成这个人很好,人很正派。”我说我知道,他很关心班里的新兵。我当兵后第一次夜间站岗时,他不放心还特意起床陪着我站了一班岗。
李越海还跟我说起一段笑话:“你们班长可有意思了,有一天傍晚我和他来到一个堆放着许多粗大圆木的场地聊天,聊了一会儿,有点累了我们俩就坐在圆木堆上。胡金成掏出烟来抽,可是他一不小心将还没抽完的烟掉到圆木堆里。从圆木堆上方的缝隙处可以看到下边烟头还有的亮光,我们用手去够却又够不着。圆木太重我俩又搬不动,把我俩急的,就对圆木堆的缝隙吐口水,希望用口水灭掉烟头上的火。可是怎么吐口水也不顶用。胡金成急了说:‘不行,快起来!咱们用尿浇吧。’于是两人顺着圆木堆的缝隙尿了一泡。尿完再次检查那个烟头,确认已经熄灭了。我俩才放下心来。”听着李越海讲的笑话,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大孩子,在一起玩游戏的摸样,不禁笑了起来。
从那次以后,我和李越海亲近了许多。有些心里话也可以相互倾诉。但是当兵的是今天你去这里,明天我去那里,常常不得见面。第二年夏天他被推荐去南京工程兵学校上学了,此后就更难见面了。
二零一七年八月我们部队战友在内蒙古凉城县聚会,战友们四十多年没有见面了,我盼望着与李越海再次相见。可是到了凉城,却不见李越海的面。一打听才知道李越海已经因病去世了。
听到噩耗后我非常吃惊,几个在场的战友相互看着,说不出话来了。李越海才六十来岁,这个岁数就撒手人寰实在是太年轻了。
事后每当我想起当年的李越海,那个性格开朗,与人和善的小伙子,他的音容相貌好像就在眼前,仿佛他还尚在人世间。可是一想到他早已离开人世,心中黯然,不免唏嘘。
但愿好人赴天堂不会寂寞,越海兄依旧性情开朗,乐观随和,如同在世一般。
徐东
2018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