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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七节 阳痿及阴冷(性不足与性感过敏)

性心理学 by 蔼理士

2016-11-11 15:53

性冲动能力的大小与它发生和衰歇的年龄,其变异的范围都是很大的。在这点上,除了少数高等的猿类以外,人和其他低于人类的动物可以说完全不相同。

在这些动物中,性冲动和生育的功能有不可片刻分离的关系,而在不生育的时期里,性冲动是十有九例不存在的。

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性冲动在身心两方面的表现,即在寻常健康的儿童中,也并不是不常有的。因此,它的特别提早的呈露,我们不能当做变态看。至于到了老年的性的生活,特别是在精神方面,也很难说有什么确定的止境。在女人方面,月经的终止并不一定代表性冲动的衰歇,即性能的衰歇并不一定随绝经而同来,甚至于往往不是一个并行的现象;而在男子方面,即年登耄耋,性欲往往还存在,甚至于性能也还完整。

性能的大小也因人而异,其变异范围之大不在出现的快慢与衰歇的迟早之下。

我们不妨把守身如玉的青年男子梦遗的次数做一个比较的尺度;在有的青年,一星期内梦遗两次或三次,而并不引起什么严重的疲乏感觉;有的一月只有一次或两次,有的从不曾得到过遗精的经验。对于有性关系的人,性交的频数也是一个尺度,在有的人,每晚必交接一次,习以为常,历有年所,也并不感到什么损害。

而有的每月只能有一次,过此他认为就要过度了。总之,即在一般的健康程度很过得去的人中,性能的个别变异是很大的。于是,我们没有办法定下什么可以共同遵守的规律来。

完全的性无能或性能缺乏(sexual anxesthesia,齐恩《ziehen》把它叫做anhedonia ),  在男人中是极难得的或绝无仅有的。  性能不足(   Sexual hypoxsthesia或hypedomia),即相对的痿缩、冷淡与不受性的刺激,在男人中却是很寻常的,比我们有时所想象的要寻常得多。有的男人,性能不足是浮面的而不是真正的,这种男人的性冲动往往有些不大正常的倾向,特别是一种尚在发展中的同性恋的倾向,不免把原有的性能藏盖起来,使它潜而不露,成为潜意识的一部分,其于性能的表现,在表面上便呈不足之象,其实也未必如此。另外有许多例子,性能的痿缩是手淫过度的结果,是精力消竭的表示。第三种例子,性能不足是由于生活的其他方面过于忙碌,过于紧张,把身心两方面的剩余精力消耗殆尽的缘故。不过我们也承认,在这种例子里,有一部分的性能不足,是一个原有的虚弱状态,和生活的紧张无涉。再有第四种例子,性能不足是由于一种幼稚状态(infantilism),那就成为发育停滞的一种表现了。

在文明社会里,因为生活紧张,被于应付,以至于劳于奔命,也因为性冲动所由发展的环境多少有些不自然,当男女交接时,容易发生局部的或完全的阳痿或阴冷的现象。汉密尔顿医生在他的研究里,发现只有55%的丈夫和38%的妻子认为他们自己的性能是正常的,我们要知道这些丈夫和妻子,我们要知道,全都属于社会里所谓最上流的阶级的。在男女的答案中,虽则有一部分不大清楚,不很肯定。但总起来说,无论男女,自己承认性能在水平以下的,在比例上比自认为在水平以上的要高得多。这一点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我们寻常总以为,无论男女,对于一己的性的能力,喜欢夸大者多,而谦逊者少。汉氏调查的结果既适得其反,足证不是我们寻常的见解错了,便是性能不足的男女实在为数不少,以至于无可夸大,只好谦逊。还有一点也是值得注意的,即认为妻子的性能不足的丈夫,和认为丈夫的性能不足的妻子,在数量上不相上下。汉氏又发现41%的丈夫自己承认,现在或以前遇到交合的时候,有过痿不能举或举而不坚的困难,而同时24%的妻子(不一定就是所调查的那些丈夫的妻子)认为她们丈夫的性能是有欠缺的。不过性能的大小并不一定是圆满的婚姻生活的惟一以至于主要的关键。

在汉氏的研究里,那些自认为性能在水平以下的丈夫和妻子,同时承认婚姻生活相当圆满或很圆满的,在比例上比自认为性能中平或性能中上的丈夫和妻子为高。

这一发现事实上倒是和平常的经验符合的,那些把婚姻看得太狭窄的人,以为婚姻关系以性合为主体的人,把高度的性活动看作婚姻幸福的主要条件的人,应当牢记住这一点。狄更生医生关于妇女性能的那一番研究,虽和丈夫的性能只有一些间接的关系,似乎证明男子中,只有6%是阳痿的。

我们必须记住,性能痿缩的产生,后天的纵欲过度和原有的性能不足或性感薄弱都是有分的,甚至于两者还可以合作,以造成瘦缩的结果。这是很重要的一个考虑,因为一部分男人在婚姻生活里最大的一种恐怖就发生在这一方面,他们自己以为性能有问题,自己以为有“不男”之消,于是疑心生暗鬼,一种莫须有的恐怖就笼罩着他们的生活。我们说婚姻生活里如此,其实在婚姻生活以外,或虽在婚姻状态以内,而事实上已到了该状态的后期,这种恐怖心理还是可以发生。

因各种原因而发生的性冲动与性能力的缺乏,在男子中是很寻常的,其寻常的程度要在我们有时所认识之上。这是一个事实,因为这个原因而夫妻始终未尝享受床第之乐的婚姻,数目也不为少,这也是一个事实。但此种事实的存在并没有完全成为婚姻幸福的一个障碍,这种人的婚姻幸福并不一定在一般人之下。所以事实上性能不足往往不大成问题,成问题的是想象中的性能不足。性能的薄弱、欲念的静止、所谓“古井不波”一类的情绪状态,在另一部分的人是求之不得的,而对这种疑心生鬼的人却可以引起极大的忧虑,他总是千方百计要把它治好,他不惜向任何走江湖的庸医求教,庸医利用他这种恐怖心理,从中渔利,他也执迷不悟。他不知道在紧张的情绪状态下,暂时的性能消失是很容易的,并且也是无关宏旨的。对于神经脆弱和经验不足的人,这种暂时的消失非常容易发生。蒙田虽不是个科学的心理学家,但对于这一点看得很正确,在他那篇论想象力的散文中,他说性能的消失本身就从恐惧而来,他又很有眼力地叙述到:只要用些巧妙的方法,把恐惧心理抵消以后,原有的性能可以完全恢复。

不过,在有的例子里性能的欠缺是建构在神经系统的一个后天获得的习惯上,不是轻易可以补救的。长期的抑制性欲、手淫成僻、交合过度,都普遍被指认为性能欠缺的一些原因。还有一层,近代文明社会的生活环境很容易养成一般神经锐敏的状态,对一般刺激的反应,往往不免失诸过于匆促而不能从容与委婉行事。

这在性的方面,就容易使积欲的过程过于缩短,而解欲的过程与亢进的到达过于提早,根本影响到交合的圆满程度。性能的不足或欠缺,这也是一种解释了。

弗洛伊德和其他学者认为男子泄精过早的现象是很普通的,笔者观察也是如此。但洛温费尔德把75%的早泄例子归到手淫上去,笔者却不敢赞同。在部分例子里,手淫无疑是早泄的一个因素,但我们知道,极端的手淫癖习有时也可以对性能不发生任何严重的影响。无论如何,手淫的习惯既如此普遍,我们要拿它来解释任何变态或病态的现象时,总需特别小心,一定要证据确凿,原委分明,才可以咬定它是一个因素,否则总有几分捕风捉影。如今我们讨论到性能不足,当然也得注意到这,而不便信口轻作结论。或许就通常的情形而言,我们一定得把神经衰弱性的性能痿缩看作近代的一种一般倾向的特殊表现。什么倾向呢?就是在忙乱的都市生活里,一切反应不免失诸过于急促、过于锐敏(即如果女人怀孕以后,不足月便分娩的现象也未始不是此种一般倾向的一个特殊表现)。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把神经衰弱性的性能痿缩看作长期忍欲的结果。青年的结婚年龄推迟以后,自春机萌发以至成年,这许多年以内的性欲是无法满足的,虽有手淫一类的解欲的出路,但往往因积欲太久,其满足的程度也自有限。这时期以内的性欲,既有积而不解的一般倾向,而虽解又每患不尽,影响所及,对于解欲过程的循环机构,不免引起几分损坏。有内外两个原因,于是神经衰弱性的性能痿缩便很难避免了。

就多数例子而言,性能痿缩只是一种相对的或比较的亏损,而不是绝对失其效用。阴茎的勃起多少也总还完全,射精的作用也照样发生,遗憾的是发生得大快了些。在当事人本身也许并不感到这其间对人对己有什么问题。不过在我们看来,近代女人方面的性能痿缩,或所谓阴冷,无疑要间接归到这种男人性能的缺陷上去。

但如果因气质的实际衰弱,或因一时精神刺激的关系,引起了比较绝对的性能痿缩,当事人在心理上往往可以发生很大的忧惧。在这种忧惧心理下,他会一天到晚揣摩着自己的性能力,不断地想把它激发起来,如果他还没有结婚,也许再三地想寻花问柳,为的是要测验他的性能有无进步,但结果总是失望。

因此事实上我们有两种性能痿缩的例子,一、 是心理上的痿缩( psychic impotence),二是神经衰弱性的痿缩(neurasthenic  impo tence),后者是一个旧有的名词,笔者想我们现在还可以用。在第一种例子,解欲的机构并无问题,始终完整,但因情绪方面的抑制,张而不能弛,结而不能解罢了。所以治疗的方法只需把这种抑制的势力尽量消除,对当事人的种种疑虑加以排解。在神经衰弱性的例子,解欲的机构不是受了抑制,而是多少有衰弱的倾向,所以治疗的功夫通常虽未尝不可能,而复原的希望却比较不大。不过经治疗以后,虽未必能把损坏的机构恢复原状,至少可以减轻损坏所引起的影响。无论那一类的痿缩,治疗的要点是在和缓当事人的恐惧心理,让他的意念从性的题目上转移开去,并且要他能切实用意到日常的卫生。我们在这里不准备考虑各种药物,市上尽管有这些东西出售,尽管有许多广告宣扬药力,它们的价值终究是次要的。对部分的例子,有的药物也许有些用处,但除了心理方面可以增加少许兴奋与慰藉而外,究竟有几许影响得到体质的实际功效,却始终是一个疑问。马钱子(或叫番木鳖,nux  vomica)一类的药物。对于性的系统以及整个脊脑,是有兴奋影响的。 当一种强壮剂或补益剂用,也有它的价值,但如服用的人已经在一个过敏与易感的状态之中,用了比不用还不好。性交也不是治疗方法的一部分,不应当鼓励,至于用寻花问柳的方法来锻炼性能力,更是应当在劝止之列。不过,对已婚的人,旷久和期待的时间太长,倒也是不相宜的,对常人如此,对这种例子尤其如此,同时,一切太用力的心理活动和情绪上的焦虑也是犯忌的。在这种地方,一个明慧和能随机应变的妻子是医生的最好的副手。卢梭的经验在这方面就供给我们一个佳例。卢梭是个神经过敏和极容易引起兴奋状态的男子。他的一般情绪是一触即发的,而他的性冲动也反映着这种高度的神经易感。要是对象是个妓女,或是个他能感到热恋的女人,他是不能完成性交行为的。但是他和泰蕾丝相处既久,既维持着一个宁静的伴侣生活,他似乎并不痿缩,并且,要是他在《忏悔录》里所自信与自述的种种确乎是事实的话,他还生了许多的儿女。对于这一类易感而易于兴奋的例子,凡属可以和缓或轻减这种易感性的事物都是有用的。平常一个男人,在旷久之后而有性交的机会时,第一次的亢进与射精作用也许不免提得太早,但第二次交接的结果即便恢复了常态,至于第一与次与第二次间的距离,少的不到半小时,多的可以延缓到好几天,那就要看各人性的方面的气质了。旷久则易感,易感则不免射精过早,常人如此,痿缩的人更不免如此,道理原是一条。

我们在这里不妨再进一些劝告,性交的尝试,最好不要在夜间就枕的时候,而在已经有一度睡眠与休息之后,或在清晨似醒未起之际。据一部分专家的意见,以为就大多数痿缩的例子而言,清晨实是最适宜的交接时间。凡属痿缩的例子诚能留心到这些细节,同时又能涵养些精神上的静谧和注意到一般身心上的合理的调摄,相当满意的结果是可以有的。

前文的讨论表示性能的薄弱或欠缺大部分是个人与社会适应的问题。就大多数例子而说,如果一个青年,从小和异性的人始终维持一个自然与健全的关系,到了结婚的时候,倘若对方人品相当,要取得和谐的好合,是不会成问题或发生很大困难的,见了可爱的异性以后,前文所提的那种神经性的恐怖、那种事先的畏俱或临事表面上虽急色而实际上却痿缩的一类的状态也就不至于发生,笔者刚才说性能痿缩大部分是对社会生活适应得不完全的一个表示,我以为这不是徒托空言,而是有相当理由的。我们当然不能忘记那些先天的因素,比如,同性恋的倾向之类。我们也未尝不顾到体格上或结构上的弱点或缺陷。要有的话,这些是不能不请教外科医生的。但是一个有见识的外科医生自己就承认,他把他的一部分责任尽了以后,心理学家和精神治疗学家应尽的责任正还不少。

我们也有理由可以相信性冲动虽因人而有强弱,但总不会弱到一个完全不能表现的地步,即使在最弱的人,遇有良好的机缘,也总可以有几分表现。克拉夫特-埃平承认性能完全缺乏的例子虽属极少却是有的, 但他自己并没有提出亲自观察到的例证来,他所提出的只是两个不完全的例子,一是迪索尔(du Saulle)

所研究的,一是哈蒙德的,前者始终能遗精,后者甚至偶然还有暂时勃起的能力。

这一类例子的性感觉无疑是极薄弱的,但既有遗精或勃起一类的表示,就不能算做性能完全缺乏的例证了。

女人方面是否真有性能完全缺乏的例子,也是一样可以怀疑的。女人中性能薄弱的例子或普通所谓阴冷的例子,特别多是不成问题的。有人曾经加以估计,认为几乎多到70%,这种估计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笔者却不知道了。这一类夸大的数字当然是要不得的。汉密尔顿医生在他的研究里,在100 个正常的已婚妇女中,真正阴冷而始终不曾有过性感觉的例子,他只找到一个。至于只能接受自动恋与同性恋的刺激的例子,虽也有几个,但为数不多。狄更生的《一千件婚姻的研究》里有很长的一节讨论到这问题,狄氏认为“阴冷”不能看做一个固定的状态,也不能算做一个确切的先天品性。阴冷的成因是不一而足,体格、性情、教育、习惯(包括知识缺乏和自动恋的种种习惯在内)以至丈夫的知识能力不足等等,都有关系。狄氏又认为最一贯“阴冷”的女子是那些有自动恋习惯的女人;不过,严格说来,自动恋的女人是一点也不阴冷的,只要性刺激对她们的胃口,她们的感觉和反应是再敏捷没有的。

许多女人的所以被认为“阴冷”,主要的原因并不在她们自己身上,而在男人身上。上文已经再三说过,在男人方面,性冲动的发展是趋向于自动与主动的一途,好象是不靠什么外力似的;在女人则不然,无论性冲动的潜在能力是如何强大,在潜意识里的地位是如何重要,它的活跃的表现是要靠外力引逗出来的。

在我们的社会里,就正常的情形而言,这外力就是丈夫的功能与功夫了。妻子的性生活的教育,是丈夫的一种责任;要教太太有性的要求,要教这种要求成为她的自觉的欲望,只有丈夫做得到。如因为知识不足,或成见太深,或过于操切,或不善体贴,做丈夫的不能完成他的自然的任务,做他的太太的,尽管身心两方面全无缺陷,也可以被认为“阴冷”一流。近代以前,在很长的一个时代里,一切性知识既在所必禁,也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又何怪乎一大部分男人不能成为热情的丈夫,而一大部分女子不免被认为属于“阴冷”一类,有如不波的古井呢?

到了近期,我们才渐渐从这时代里解放出来,也正因为我们去那时代不远,所以“阴冷”的女人至今还是那么多。

在我们的文明状况下,女人容易发生貌似阴冷的状态,根据上文的讨论,可见是有许多理由的。我们的社会情形,名为文明,一般男女在性的题目上,却是充满着盲昧无知、浑浑噩噩的状态,又加上一般教育的不得其当,性态度的假仁假义,酸腐不堪,同时,性关系开始的年龄又复展缓到无可再缓,许多女人不免于阴冷的判断,也就无怪其然了。不过若说绝对的性能缺乏或性感缺乏在女人中是个普通的现象,那我们必须记得,在女人方面,这问题要比男子方面困难与复杂得多,轻易下什么断语是危险的。还有一层,在女人的性生活里,我们更需辨别一点,就是性欲和性交时的快感往往是两件事。在有的女人,也许有其一而无其二,即使两者俱无,我们也不便断然说她是一个性能完全缺乏的例子。在汉密尔顿医生的研究里,有一点也许是很有意义的,即有很大一部分女人(55%),色情亢进的能力虽薄弱,却自己承认性欲的强烈要在一般女人的水平以上。另有一些女人,虽然嫁过好几次,与好几个男人发生过接触,虽始终表示着阴冷的状态,但到了最后,也许已到中年的后期,性冲动才开始活跃起来。即使性冲动的活跃始终不在性交的时候发生,它也往往可以在别的时候用别的方式表示出来,或成为种种歧变的活动,或假手于其他比较在边缘的发欲带而取得满足;在女人身上,发欲带比男人要多得多,且接受刺激的能力要大得多,这是以前早就讨论过的。

总之,要肯定女人有性能缺乏的存在,比在男人身上作同样的肯定要困难得多。如我们遇到貌似阴冷的特殊例子,我们只能说,我们还没有能发现这个女人所由表现她的冲动的方式,或目前虽无表现的方式,将来或许有,那就得留待以后再说了。阿德雷是一向笃信性感缺乏是女人中常有的现象,但当他想提出一个最确切的例证来的时候,要提出一个真正的“冰一般的女子”(femme de glace)

或“在心理上纯粹缺乏性感”的女人时,他却只能在故纸堆中找寻出一个,而这个例子是在他自己出世以前已经作占了一百多年、并且除了文学的记载外更无丝毫医学文献以资对证的一个,那就是著名的华伦夫人(Madame de Warens)。并且他所依据的只是卢梭在《忏悔录》里的一段文字,而我们知道卢梭只不过是一个善于言词的文学家,其记述未必可靠。同时,即以情人的地位来观察,卢梭的才能也颇有问题,即卢梭根本不是一个富有性经验的情人;更可异的是阿氏根本没有看到华伦先生自己对他的夫人的一些记载,他说她是有歇斯底里的神经病态的。而自性心理学发达以后,我们知道这种病态是容易引起性冲动的种种诡谲的变相表现的,如果例子没有精细的医学记录,这些微妙的变化便恨本无从究诘。

总之,这一类的例子是很难置信的,我们必须寻根问底以后,方才可以接受。笔者根本怀疑“冰冷的女子”的存在,不但当代没有,怕从来就不曾有过。

前面讨论的是性能不足的一面,下文对性感过敏的又一端也要简略说一说。

在目前文明状况下,男女性感过敏的存在,比性能不足更要普通一些,而其大部分的原因也就由于文明的生活情境。这种情境一面增加性的刺激,而一面对于性的冲动,却又多方阻挠,不让它有适当的表现。在平常求爱的过程里,少许的性感过敏原有它的地位的。在动物中,性感过敏的表现是一种极度的兴奋和躁动,其在人类,这种兴奋在表面上往往取一个比较静止的方式,而成为对于对方才貌的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在绝欲或旷久的状态下,性感过敏也时常可以发生,普通和性生活不相干或很不相干的事物到此也可以成为性的刺激。但如性感过敏到一个程度,以致随时可以发生反应或反应的倾向,那就成为一种变态,而是和神经病态多少有些关联了。

但性感过敏和性能强大并不是一回事。性能异常强大的人,或贝内迪克特(Benedikt)所称的“性的运动家”,或“性的健将”,在性感上是并不过敏的。

力量的表现需要事前的宁静,而在性感过敏的人是享受不到宁静的。性感过敏的人如有性能强大的表现,那只是一个形似,虽往往足以教本人自信为性的健将一流,但知情人自能辨识;性的过敏是孱弱的表示,不是强健的表示。

变态的性的过敏可以在春机萌发前表现,也可以在老年的时候发生。在前文所已讨论的各种歧变里,它或许也是个很重要的成分。必须一方面有接受不寻常的性刺激的力量,一方面又有相当敏感的程度,一种歧变的方式才有成立的可能。

前文说过,在性感过敏的状态下,任何和异性对象有关的事物,甚至和性的事物至多只有一些形似或比类关系的事物也可以引起性的联想和激发性的情感。身体的任何部分并不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任何比较特殊的姿态,也许和性的题目全不相干的姿态;动物的交合以至于昆虫的交配;寻常至多不过是一些浮动的象征,过眼便尔忘却的,到此不但都成为象征,并且都具体化而变为可以留恋的刺激了。

在这种广泛的性感过敏的状态里,一个人对于刺激是无所谓选择的,几乎所有都是刺激,而一切刺激都有提示或暗示的力量。有了这广泛的过敏状态做基础,做土壤,各种特殊的物恋现象就可以分别地生根成长;物恋现象的发生虽大率不由此路,但这也未必不是出路之一。我们在这里更不妨提一笔,性感过敏也可以有变相的表现,或假扮得教一般人看不出来,甚至于连本人都感觉不到。前文说过的性寒酸,或性的假仁假义,就是此种扮相的性感过敏。对性事物的畸形的恐怖或憎恶以及畸形的爱好,同样是建筑在过敏状态上的。

变态的性感过敏往往和神经病态有联带关系,但不一定是癫狂的表示。过敏的状态是可以约束的,可以掩饰的,即多少是可以受意志的控制的。但在极端的例子里,冲动的力量和筋肉活动的力量,也可以大到一个不能控制的程度。在这种情形下,   就可以成为一种病态,   在男人称做“嬲狂”或“求雌癖”(satyriasis),在女子称做“花旋风”或“慕男狂”(nymphoma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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