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11 15:47
正看着飘雪不断的窗外,昨晚的女侍走了进来说“已经起床了呀”,因为定好十点早餐,先过来做准备。
“好大的雪。”
久木拢着双手搭讪,女侍边拉开阳台的窗帘边说:
“因为下雪今早报纸都没来,像这样的事还真少见。”
“道路封闭了吗?”
“因为坡陡,恐怕车子都开不上来了。”
久木想起伊吕波坡那九拐十八弯的陡峭坡道。
“我们想十一点下山……”
“经理正跟下面联络,还请您稍等一下。”
女侍鞠躬退去,凛子不安地用手指抹着窗玻璃,久木看她这个样子,才知道两人被封锁在这风雪交加的中禅寺湖了。
当初决定来日光,是因为这里离东京比较近,交通也方便。当然也做好心理准备知道冬天的日光一定很冷,但怎么也没想到风雪会大得封锁道路。
他忧虑地打开电视看气象预报,据说强大低气压正从北陆一带到达北关东,狂风暴雪要持续一整天。
他看电视的时候,男佣已经收拾好了被褥,放进壁柜,女侍泡好新茶,开始准备早餐。房间里暖气正好,感觉很舒服,不过恐怕只要走出室外一步,风雪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种情况一年也难得有一次。”
女侍语带歉意,但风雪并不会因此停歇。
“车轮装上链条也不行吗?”
“路上到处有积雪,车子开不动。”
的确,在如此大的风雪中要驶下弯曲险峻的伊吕波坡太危险。
久木终于死了心,开始吃饭,不过看凛子还挂念回去的时间。
“什么时候要回去?”
“可能的话,三点以前……”
要在三点抵达东京,一个小时后一定得出发。
“有什么事吗?”
看凛子很难做答的样子,久木也不再多问,但也知道要及时回去好像不易。
吃完饭正接着看电视,经理来做说明,说现在中禅寺湖和日光之间的交通已经完全中断了,希望他们暂时在房中休息。
“估计什么时候能开通呢?”
“只能等雪停了再说,或许要到傍晚吧。”
久木听他这样说,回头看了看凛子,只见她脸色略微苍白地低着头。
到了上午十一点,雪还丝毫没停的意思。
仔细看去,细细的粉雪似乎量并不算大,但风势很强,刮起地面的雪,形成一堆堆积雪。“好像走不成了。”
凛子希望三点回到东京是近乎不可能了。
“打个电话吧!”
久木说完,心想他在旁边凛子不好说话,于是到楼下的大澡池去。经过服务台时,见七八位客人已经准备妥当,看着外面等待出发,每个人都因下雪回不去而心焦。
在不见一人的大澡池洗完澡回来,见凛子坐在小客厅的镜子前,小手指揉着眼尾一带。
“怎么样?”
他担心电话的结果,凛子轻轻摇头。
“我推掉了。”
“什么事?”
“侄女的婚礼。”
“你的侄女?”
“不是,他的。”
那是凛子先生的哥哥或姊姊的女儿吗?不管是谁,这么重要的场合不出席的话是要出问题的。
“几点开始?”
“婚礼是从五点开始,我本来打算只参加之后的喜宴的。”
现在时间刚好正午,就算路马上开通下到日光再回到东京也将近四点了,如果把回家换衣服的时间也算进去的话,根本赶不及。
“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我有说……”
“不要紧吗?”话才出口,久木立刻改口,“不是……”
先生的侄女结婚时,她却和别的男人去洗温泉,结果被雪封着回不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夫妻之间不可能还安然无事。
他们都故意不去触及此事,继续等待着。
到了下午雪仍无止意,久木看着时钟从两点指到三点。
心想就算这时候雪停了,等到除完雪能通车的时候就已经四五点钟了,再下山搭电车,回到东京时就是八九点钟,这还算运气好,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今天整晚都回不去。
凛子似乎很困扰,如果真回不去,久木也麻烦。
他今天是要回家去的,没说要来日光而只说是去京都调查昭和史的资料,现在如果说因为下雪回不去,实在无法自圆。最麻烦的是明天周一,十点钟有个会议,要赶上开会必须一大早就从这里出发不可。
但更严重的问题还是凛子那边。不但没参加侄女的婚礼,还又在外头不知什么地方过夜,这样一来结果会怎样呢?正因为和先生之间已冷,他丈夫恐怕不会轻易作罢。
盘思中三点已过,女侍送来咖啡,离去后久木试探着问:
“如果回不去怎么办?”
凛子不说话,只是用汤匙缓缓搅动着咖啡。
“当然雪总会停的,不过搞不好还得在这儿住一个晚上。”
“你呢?”
“当然能回去最好,不行的话也没办法。”
“我也可以。”
“可是你……”
正要继续说下去,凛子静静地抬起脸来,“反正是回不去了吗!”
久木无言以对,点点头,凛子像对自己说:
“我已经死心了。”
四点过后,雪小了些,暮色中隐约可见的中禅寺湖也阴沉沉的。
久木站在阳台向外眺望,经理来说入夜后道路会冻结更难放行,请他们再留宿一夜,房钱免费。
不论是好是坏,这情况除了留下没有别的法子,听说其他客人都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久木也只好无奈表示同意。
凛子一直在旁边听着,此刻也横了心,说声“我去洗澡”就走出了房间。
剩下一个人,久木望着雪中惟一可见的湖畔灯光,想起去年秋天在箱根连过两夜的事。那时和今天不同的是不是回不去,而是他们自己决定不回去。正因为如此,他们在甘冒危险的紧张感中感受到刺激的快乐。
但现在处在因为大自然的猛威而回不去的不得已的状态下,毫无那种快乐或恶作剧的感觉,反而有种沉闷窒息般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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