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7 12:01
第四天一大早儿,女清洁工弗德丝娅·波丽卡波夫娜就带着桶、抹布和拖把进来了,开
始擦地板。然后又掏出一块灰不溜丢的布来把床头、凳子都抹了一遍,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嘟
囔囔:“瞧她们躺在那儿的样子。她们给这世道生出来的都是贫穷,可她们还那么得意……
我还得给她们擦擦洗洗,就为了那70卢布……”女人们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塞给她3卢
布。嘟囔声止住了,清扫也止住了:这条狡猾的老狐狸马上就收拾起家什又溜到其它病房去
了。
“这个缺德老婆子。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爱玛叹了口气。
“是生活把她弄成这样儿的,”流浪女吉娜接过话茬儿。
“这真是今天晚上的一场绝妙的前奏”拉丽莎说道,“咱们就讲讲自己所知道的最坏的
女人不好吗?”
白天过去了。到了晚上,拉丽莎首先开始讲她的故事。
故事之一
拉丽莎又讲了个小笑话,不过这次是个中国古代笑话。由此便可得知,坏女人是一种历
史的、普遍的现象。
农民老李正在田里干活。忽然从村里跑过来一群人,摆着手喊着什么。老李抬起头,叹
了口气,又接着干活。村民们朝他跑过来喊道:“你聋了吗?你老婆刚才去林子里拾柴禾,
一只老虎朝她扑了过去。”
“唉,那可就怪它自己了。老虎朝她扑了过去——让老虎自己想办法脱身吧。我还得在
她回来之前快把庄稼收完,要不她会把我撕碎的。”
“这个中国女人也真够可以的。”吉娜说,“可要我说呀,姑娘们,是男人把女人逼成
这样儿的。现在我给你们讲讲劳改时我的两个朋友吧。”
故事之二
吉娜讲了两个姑娘如何消灭了她们共同争夺的目标。
我们劳改营有俩合伙犯事儿的姑娘。俩人都判了3年,都在劳改医院当清洁工。犯事儿
前,她们俩都是医学院的学生,要是毕了业就是大夫。可这下儿大夫当不成了,因为她们用
医学知识报私仇。是这么回事儿。
在学校时她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什么东西都伙着用。
你们肯定也知道那些学生的生活吧——其中一个姑娘搞了个对象,那人还说了我爱你
呀,要跟你结婚之类的话。不久另一个姑娘也搞了一个,都快去登记了。两个姑娘住的是合
租的宿舍;她们俩轮着出去会男朋友,因为为了省钱,她俩就有一双象样的皮鞋。晚上回来
都跟对方讲是怎么约会的。
这么说吧,最后俩人都怀了孕,时间也差不多。她俩体格都挺壮,想把孩子生下来。可
一个姑娘说她的那位让她把孩子打掉,因为他现在还不想要孩子,说是再等等。另一个姑娘
也遇到了同样的事。俩人都吃了一惊,怎么她们俩的对象说的话一模一样呢?于是一个姑娘
说:“听着,事情有点怪:咱们俩的对象都叫一样的名字,也说一样的话,我们俩还轮换着
去和他们约会。我有些怀疑:咱们俩找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她们打算试探一下。其中一个穿着皮鞋约会去了,另一个趿拉着拖鞋在后面跟着。结
果,嘿,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那个家伙搞了她们俩。她们伤心地哭了,都去做了流产。最难
熬的时光过去了,她们开始合计怎么报仇。
“这世界还有什么理可讲?咱们受够了罪,可他还在那儿翘着尾巴得意呢。”
于是她俩商量后,把那骗子的尾巴削掉——把他骟了算了。俩人把一切都筹划好了。一
个姑娘把他请来,偷偷在他的伏特加里掺了安眠药。另一个姑娘也进来了,俩人一起把她们
的对象抬过来,照医书上说的那样把他骟了。开庭审判时这事可是轰动一时。两位姑娘把一
切都承认了,一点也不后悔。受害者在法庭上抽抽搭搭地哭,可看的人都笑了起来。
幸好法官和检察官都是女的,要不哪能只判她们3年。
让我们营里所有的人吃惊的是,她们俩在这前前后后的风风雨雨中一直没翻脸。到底是
什么东西让男人比女人更强?
他那条尾巴吗?不。是我们女人之间那老也打不完的架。男人的本事和自由都来自我们
女人的不齐心。要是咱们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块使,臭男人立刻就得灰溜溜地夹起尾
巴来。
“基本上是这样的,吉娜,”娜塔莎说,“妇女能团结起来这可太不容易了。所以还是
要靠自己管住自己的男人才行。打个比方吧,我丈夫潇洒漂亮,好多女人都迷恋他,这并不
是我的错儿。他还没对我不忠过,这我敢肯定。但有多少次他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唉,花了
我多少精力才把他从那危险中拉回来埃还不能用武力——用武力是不能奏效的,要用理智、
手腕,再来点咱们说的‘坏女人’那股劲儿。我就讲讲我们生活中的一段插曲,那次是他逼
得我没办法,去做了一次‘坏女人’,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吃惊。”
故事之三
女工程师娜塔莎讲她为了拉住丈夫,被迫使用了许多策略、智慧和女人的恶毒。
那时我俩结婚已经4年了。已经有了个儿子,一家3口快快乐乐地住在一套两居室的合
居单元里。但我们两口子也常打架。因为那时我还年轻,还不会应付这种局面,往往失去控
制力。我经常发一通脾气,大哭一场,跑回娘家去。妈妈同情我,安慰我,然后我丈夫又来
接我回家。回家时我骄傲得象个女皇,想道:“我可知道怎么对付自己的男人。他就怕失去
我。”可是,正是这样的出走,让我差点儿失去了丈夫。
一天,我们为了一点小事吵起来。正是夏天,我还有两个星期的假没休完呢。我拉起瑟
约契卡,来到妈妈的消夏别墅里。我们母女俩有好多女人的悄悄话可谈,妈妈还帮我带瑟约
契卡。到了第3天,我开始朝窗外望了。奇怪,维特亚怎么还不来接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没
有。我想给我们的几位朋友打电话问问。往常我要是老找他茬儿把他逼急了,他就去找朋友
们散心。我走了四五里路到车站打电话。奥丽娅接的电话:“你要是不想失去丈夫的话,就
马上回来,他已经找了个女朋友,还是什么艺术家之类。明天是阿夫古斯特的生日,我们打
算举行个晚会,他还想带她一起来呢。为此,阿夫古斯特很为难,不知该不该请你。你既然
打了电话,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那你还是一定得来。”
我回到别墅,把一切都告诉了妈妈,当然又哭了起来。妈妈却对我说:“唉,亲爱的,
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你该严肃认真地对待家庭生活了。直到现在你这一套都是孩子的把
戏,所以我也一直象哄孩子一样哄着你。现在我该给你出点主意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千
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跟他吵架,也别跟他解释什么。如果你的情敌对你确实有威胁的话,那
就尽快认识她,了解她。”
我吃了一惊:“什么?要我认识她?我会把她眼珠子抠出来。”
“那你就会失去丈夫,”她明确地回答。“你明天就走吧,别回你们家,直接去晚会。
这儿有点钱,去把你的头发好好做做。我还可以给你钱去买件新衣服,但你最好还是趁维特
亚上班时溜回家去,找件他最喜欢的衣服穿上,有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有一件,也算不上什么好衣服,就是在这儿扔着的那条布拉吉。那
次我穿着它跟他出去野餐,他就向我求爱了。”
“太好了。快找出来,我给你洗干净熨好,你早点上床好好睡一觉。你明天还得显得精
神好。把瑟约契卡留在我这儿吧,他只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上了床,却烦躁得很,又哭了一通才睡觉。看不出那件旧衣服会起什么作用。我真想
穿点奇装异服出现在晚会上震震他们。可心底里还是觉得妈妈说的对,我的想法不对。我决
定就照她说的办。第二天醒得很晚,没人叫我。那件布拉吉早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
挂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一篮子鲜花和苹果——那是送给朋友的生日礼物。我穿上布拉吉,提
起篮子,照了照镜子——飞快地跑到妈妈面前亲了亲她。
“我的头发不用做了,是吧?”
“哈,这不是转过弯儿来了嘛。上帝这么快就把你变成了个聪明女子。”
我故意在生日晚会上迟到。我从汽车站给奥丽娅打了个电话,问她维特亚和他的情妇到
了没有。她说还没到呢。于是我又在他们家对面的广场里坐了一个小时。最后终于看见我丈
夫和一个黑头发美人儿走了过来,她穿着皮夹克、牛仔裤,很时髦。我又等了一个小时才朝
朋友家走去。
我走进奥丽娅的客厅,里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喊,各谈各的,都兴
致勃勃。他们穿得都那么时髦,就我跟灰姑娘差不多。
“真对不起,我来不及换衣服了,”我说,“我是直接从消夏别墅来的。”
效果简直太惊人了。我的朋友们都冲过来向我问好。过生日的那小伙子有点难为情,但
还是收下了我带来的苹果,放在餐桌正中央,说“好漂亮的苹果。”
然后他让我坐在他的旁边跟我聊了起来。奥丽娅坐在我另一边,她小声告诉我:“嘿,
大姐,你今天可出足了风头。
你真的比清晨的玫瑰还新鲜。”
她还轻轻地偏了偏头,意思是说我丈夫和他的美人儿在那儿呢,可我连眼睛都不眨一
下,虽然心怦怦直跳。
一会儿,桌子都撤到一边,开始跳舞了。阿夫古斯特先和我跳了一轮,他特地放的华尔
兹舞曲。我俩跳完后,认识的、不认识的小伙子都一个接一个地来请我跳。但我从眼角瞟见
维特亚虽然还跟他的女朋友在一块,却老往我这边看。我跳累了,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
维特亚过来了:“能允许我请你跳一曲吗,美丽的乡村少女?”
我用十分温柔的语气回答:“噢,维特亚,对不起,我太累了。过一会儿行不行,亲爱
的?”
可几分钟之后我又和阿夫古斯特跳了起来。我看出我的情敌正用吃惊的目光盯着我。她
已经孤孤单单地坐在那儿——我丈夫早就到别处去跟朋友吹起他的摄影来,还把照片挂在了
墙上,作为生日礼物。我忽然计上心来:我让阿夫古斯特在跳完舞以后把我领到我情敌身旁
的空坐儿上,他有些惊讶,但还是照办了。我坐下后对他说:“阿夫古斯特,亲爱的,给我
来点冰镇饮料好吗?你不喝点吗?”
这后一句话我是直接对她说的。她吓了一跳,然后紧张地回答:“好,谢谢你……喝一
点吧……”阿夫古斯特拿来一瓶柠檬汁和两只杯子。现在可以开始跟她谈了。我问她是否跟
阿夫古斯特和奥丽娅认识好长时间了。
“不,”她说,红着脸,“维克特前两天才介绍我认识他们的……”我装做若无其事的
样子,没说什么。我又不客气地问她:“你跟维克特认识是不是通过艺术?”
“是的,我来考艺术学院,但是落榜了。我想明年再试试。”
“你喜欢我丈夫的作品吗?”
“他的摄影作品?是的,都……挺有意思。”
我显出吃惊的样子来,尖声地说道:“有意思?仅仅是有意思?他作品中的抒情风格和
激情简直是绝了。当然,你是个艺术家,不会看不出他是个天才吧?”
我真有点不知羞耻了,连我自己都感到脸红。她听了我这番夸耀之后回答:“请原谅。
我大概对他的作品还不太了解……”我就冲丈夫喊:“维特亚。过来。”
他有些不安地朝我们走过来——他不知我俩在谈什么。
“维特亚,怎么不把你的作品拿给萨莎看看呢?你应该请她到咱家让她看看你的大作
呀。”
维特亚松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萨莎,你以后什么时间来吧。”
我却很强硬:“干嘛要以后?刚才我和萨莎谈了你的摄影,谈得正来劲儿,我想快些给
她看看你的作品。咱们一会儿就从这儿直接回我们家。孩子现在跟他姥姥呢,你晚上还可以
住在我们家。他有好多摄影呢,够明天看一天的。”那傻丫头找了几句托辞,但后来也只好
答应了。维特亚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出他对我的坦率感到不安——把情敌请到自己家来。
一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我们用维特亚的作品把那丫头烦到了极点,我却还装作兴致勃勃
的样子,不断让维特亚往外拿,他当然乐得没法。萨莎使劲克制着不让自己打哈欠,早就对
他的摄影创作讨厌了。可维特亚根本注意不到这些,还接着把他的一幅幅杰作摆到地板上,
对我俩那认真欣赏的样子感到欣喜若狂。所有的摄影都是拍的我——有不少是一丝不挂的全
裸像。我们那天睡得极晚。我和维特亚一上床,他就向我陪不是、说好话。我打着哈欠小声
说:“没事了,维特亚,我早忘了那回事儿了。你知道在消夏别墅的花园里有多少活要干
哪。对不起,亲爱的,我实在累得不行了。”
我翻过身去,脸朝着墙。维特亚辗转反侧,咕哝了几声才睡觉。
第二天一早儿我就让维特亚把剩下的作品都拿给她看,烦得萨莎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她
就象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然后我才去厨房做早饭,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她说:“现
在知道了吧,他是个多了不起的艺术摄影天才。”
我去做早饭时,心中明白维特亚会听到我的赞美之辞的。
果然不出所料。维特亚来到厨房对我说:“你干嘛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吹嘘我的摄
影。你以前从来没这样夸过我。”
我却装傻说:“咦,我跟那些不懂艺术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她是位艺术家,她应该知道自己是在和谁打交道呀。”
我那位维特亚真是乐不可支。
吃早饭时,我们得知萨莎在列宁格勒还没找到房子,我说:“我们还有两周的假呢,我
妈妈正好也不想离开她外孙。
你就在我们家住吧,萨什卡。”
那可怜的姑娘显得不知所措,但也挺高兴:能在列宁格勒找到住处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可维特亚却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他的家中有外人打扰。但他也只好点头同意。
以后的几天可有意思了。我象对好朋友那样照顾我的情敌,维特亚开始妒忌了,因为我
对他的关心不够了。他对她的热情在逐日下降,甚至是逐时下降。她是个年轻姑娘,也很漂
亮,这点不能否认。但是家里的陌生人毕竟是陌生人,有着让人难以适应的习惯。她把鞋子
在房间里乱丢,袜子随便扔在浴室里。我也不去收拾,维特亚实在是难以忍受。
“你应该告诉她别把她的破东西扔得满屋都是。”
我尽量安慰他:“耐心点,维特尤沙,她是我们的客人呀。”
看得出来,维特亚是在硬着头皮忍耐着。还有件事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惭愧。萨莎的老家
粮油食品短缺。据她说黄油和肉食都定量供应,凭票购买。有一二次维特亚不在家,我俩一
起吃饭时我注意到她老用勺子挖黄油碟子里的黄油吃。
我把碟子推到她面前说:“你就使劲儿吃吧,萨什卡。你贪吃的样子真可爱,好像馋嘴
的娃娃一样。”
从那天起我每次吃饭时都把黄油碟子放在她面前,旁边还放上一把勺子。她果然上当
了,这小可怜虫,她甚至连勺子都舔干净了。我看得出来,维特亚很讨厌她那“贪吃的样
子”。
他们之间的浪漫终于结束了。一天,维特亚对我说:“你看着办吧,娜塔莎,我可实在
是忍受了不啦。我们俩人中间必须得走一个,不是我就是她。”
妙。我事先早就通过朋友在城里替她找了间房子——以防万一将来维特亚再去找她。萨
莎走了,我和丈夫又开始了第二次蜜月。每天都听见他说:“家里没有外人,太舒服了。”
好了姑娘们,我就是这样做了一次坏女人。你们瞧,还是蛮灵的。
娜塔莎讲完后有些不安地看着大家,唯恐有人指责她。但大家都认为萨莎是罪有应得—
—她不该去追别人的丈夫。瓦伦蒂娜却笑着说:“你算是运气不错,娜塔莎。但这事也可能
是另一种结局呢。”
说着,开始讲她的故事了-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