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7 11:56
昨日遇一旧友,谈起大学里同级校花A的命运,感慨,同情。在恋爱还成为学校禁止的事物时,A至少在我们的眼皮下换了几任男朋友(我们当时都很愤慨,恨不得集体将那几个小子揍一顿)。有一两位我不认识,剩下的三位则都与我相熟。
我和旧友都有一种共识,A的男朋友都是一群二流子,即社会上的流氓。A后来结过两次婚,两任丈夫也不怎么样,A仍然过得颠沛流离。我们都感叹,红颜薄命。后来,旧友终于很生气地说,他妈的,也活该,她就喜欢那种流氓,就是不喜欢我们这种正人君子。
我们还达成一种共识:这样的女人很多。
比如,我的一位同学在大学里可谓才高八斗,但就是太正统,没有一点儿邪气。吃亏很大。大学里既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几乎很少有女生喜欢他,都觉得他太古板),还被一个女生搞得痛苦不堪。我们老同学们一起时都笑他,问他,你们连一次手都没拉过,何苦呢,重新找一个算了。他不,工作后仍然艰难地爱着。八年里,他一直看着人家一个又一个地换男朋友,就是轮不到他,可他仍然不气馁。那个女生在工作后与一位大家都讨厌的男人勾结在了一起,他非常生气,拿着刀与那男人去拼命。我们救了他,问他,何苦呢,人家女的从来就没有说过爱你。他说,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那样的男人在一起。
再后来,那位女生与他的一位上司好了起来,而那位上司是已婚男人。他们有时在办公室里做爱。做爱的声音据说有人录了下来,他也听到过。他又去干涉,结果可想而知。最后他扔了工作,去了南方。我称赞他这才是男人,可是他常常问我那位女生现在如何如何。我只好说不知道。
去年,在他三十六岁的时候终于结婚了。今年回兰州,谈起往事,他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那样。
我问他婚姻如何,他笑着答道,非常好。他快当爸爸了。
我又笑着问他,想不想见老情人?
他犹豫不决地说,能见一面最好。
我骂道,算了,没出息的,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但是,我看到他痴心不改便也建议他去看看,想以此断了他的念头。谁知这样惹了大祸。他发现她过得并不怎样好,顿生怜爱之心。一瞬间,他甚至想将她从深渊里救起,当然要牺牲现在的家庭。他给我暗示了这样的念头,我一听,便问他,你以为她现在会跟你走吗?
他那样陌生地看着我,我说,你还是老样子,而她也还是她。过去没喜欢过你,现在也仍然如此。她之所以偶尔会给你投去莞尔一笑,是她内心中的道德忽然间看见了你而已。支配她行动的是她的欲望和任性,并非理性。算了吧,老同学,还是放下你那自以为是的雄心吧。
最后我问他,你还是觉得她很漂亮吗?
他摇摇头,伤感地说,现在很憔悴。他的神情又回到了大学里的忧伤和纯情。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与我探讨人生的意义与价值(这是他一贯的行为),最后谈到“女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这样一个话题。
他问我,你说为什么女人都喜欢流氓。
我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弗洛伊德在他的《爱情心理学》中谈到了这个问题。他说,男人喜欢那些道德上有缺陷或天生性感漂亮的女人,而女人则喜欢勇敢、幽默和有英雄气质的男人,即占有欲强的男人。实际上,他没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主要原因是他站在男权文化的背景上,骨子里还是大男子主义的缘故。如果我们站得离自己更远一些看,就是女人也喜欢性感的男人,喜欢那些在道德上不完善的男人。
性感一词在今天若用在男人身上的话,表示他的体魄、神情、衣饰、俊美、个性、行为等等,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词。而道德上的不完善表示一个男人的强大与独特,表示他不循规蹈矩。人类的内心深处始终对社会性即道德有一种反叛心理,因为它是对天生的人性的一种束缚。但请各位注意,我这样说的时候,并非表示我对道德的彻底嘲讽,恰恰相反,表示了一种谨慎的态度。现在社会的非理性主要是对道德的嘲讽,而且那些嘲讽道德者终究要吃大亏。
这种反叛心理常常会诱发异性身上的反叛性。它是一种内在的诱因。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对它给予足够的重视,我们对那些道德缺失者表示了极大的愤慨,视他们为人类的敌人。如果看过《安娜·卡列尼娜》的话,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安娜本有一个在别人看来幸福的家庭,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但她自己觉得并不幸福,天性中的非理性因素没有得到满足。在我看来,这是她之所以后来与渥伦斯基相恋的原因之一。渥伦斯基是一个身体强壮的、黝黑的男子,有着一副和蔼、漂亮而又异常沉静和果断的面孔。他的整个容貌和风采,令许多贵族小姐倾心。他是那个时代那个圈子里最性感的男子,且风流成性。风流成性就是指道德上的缺陷。如果没有缺陷,他就不该向安娜求爱,因为安娜是有夫之妇。
他们的相遇是生命中那些非理性因素的碰撞,如果安娜是汽油的话,渥伦斯基便是烈火。是渥伦斯基身上的非理性因素诱发了安娜内心中的非理性因素。从表面上看,安娜是要获得理所应当的爱情,但实际上,是她天生的美没有得到承认和满足,她的欲望之爱也没有得到满足,至于道德之爱,现在则是要打碎的。
然而结果为什么是悲剧呢?是他们身上的道德之爱摧毁了他们,也可以说是道德之爱的幻灭。道德的社会不接受他们并不能导致最终的悲剧,而是他们自身的悲剧。渥伦斯基最终还是个没有道德之爱的男人,他抛弃了安娜。此时的安娜,需要的恰恰是道德之爱,当她得不到时便走向了毁灭。
相反,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列文与吉蒂的爱是另一种结局。当吉蒂对于渥伦斯基的爱幻灭之后,她的非理性之爱便向道德之爱方面转移。她之所以能获得幸福是因为他们在最终走向了道德之爱。
但天底下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都像安娜一样,既要把那天生的美发挥,使它与欲望之爱混沌为一,又想得到道德之爱。这是女人与男人的不同点。这又归到男权社会这一根源上。男人中的那些二流子、流氓,与成功的英雄人物相似的是,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些非理性的因素存在。一个道德主义者即正统的正人君子,往往是循规蹈矩的,他们的身上似乎没有燃烧的火焰,没有情欲的烈火,也少占有者的野心,所以他们激发不起女子身上的非理性因素。安娜的丈夫便是这样的男人。恰恰相反,那些身上有些非理性因素的男子,往往能诱发女子身上的非理性因素,使她们剧烈而深刻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能获得对她们美的赞赏和承认,并且能够满足他们自身的欲望之爱。流氓、二流子与一些所谓的英雄人物都是些最直接的爱情杀手,他们往往是单刀直入,这种方式也是女子最喜欢的方式。而那些正人君子和纯情的男子则往往是受害者,因为他们既是女子外在美的俘虏,又是道德的象征,他们没有非理性的爱。这是他们在爱情中失败的原因。
我的老同学在听后恍然大悟地说,你说得还真有理,可那些女人还是得不到幸福的。像渥伦斯基一样,那些男人有一天还会另找新欢的。
我笑着说,这就是人的觉悟问题。平常的人能在爱中尝受痛苦,他们以此在心中确立了道德之爱,可是,漂亮的女人品尝的是爱的美酒,即使有偶尔的伤痛,也会被新的求爱和她自己的欲望之爱而覆盖,她们没有时间让那痛苦成为真正的美的痛苦,相反,她们培养了自己的欲望之爱。这大多来自于她们的外在美的自信。然后,这种美终究是短暂的。当它消失以后,人们更多地求助于道德之爱。在这个时候,美人也许就是生活的失败者了。所谓红颜薄命,就是它了。
我的朋友听完后,把我看了又看,说,我总认为你是个假冒的心理学专家,原来还是有些货的。我的老婆就是觉得我有一些二气。哈哈,我给你说,我从这里走后,在那里,我放开了活人。他妈的,我就一直想不通,我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从来得不到她的爱。我老婆也很漂亮,我当时找她的时候压根儿就是闹着玩的,谁知成了。我也想过,如果我还是过去那种没出息的样子,她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他看着我,笑道,听你这么说,我也不去管她了,爱咋地就咋地吧。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有两下子,老同学。来干杯!
我笑道,还是个半吊子。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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