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中，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四年了。每当听说他人带着自己的母亲出门旅游，每当在电视里看到电影、电视中的人物，为自己的母亲做寿，我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会在心里暗暗计算如果母亲还在世，现在年纪应该是多大了。母亲在世时我曾想带上母亲去旅游，曾想为母亲做寿。可惜我都没能做到，这成为我心中的遗憾。有时我想写一篇纪念母亲的文章，可是母亲一生太平淡无奇了，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笔写起，以至为母亲写一篇纪念文章的愿望被一拖再拖。
今年清明节前夕，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在电话里得知电话那边的人叫李艳，是我母亲四十六年前的学生。她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也不知道她是怎样找到我的电话，总之她一定是费了不少的周折才找到了我。在电话里李艳述说了对我母亲的思念，希望我在微信中发给她几张母亲的旧照。对此我的心中很感动，找出家中的旧相册，翻拍了几张母亲的照片发给了她。照片是发出去了，但是我的心中却无法平静下来。母亲的许多往事一件件涌上我的心头。
我的母亲是建国初期参加工作的，开始是部队文工团的文艺兵，几年后彭德怀任国防部长时，全军搞正规化，大批女兵转业，我的母亲也转业了。我母亲到地方后主动要求当了一名小学老师，至于母亲为什么要当小学老师，直到多年后一次母亲讲起她上学时候的往事我才明白了。我母亲说她的学校里有几位女老师，立志教书育人，将教育工作做为终生追求的事业，她们诲人不倦，悉心教育自己的学生，为此终生未婚。我想母亲在内心中是将她们当作自己的榜样。这或许是母亲最终选择小学教师为终生职业的重要原因。
我的母亲身材瘦小，大概只有一米五多一点。记得我上四、五年级时，一次放学和母亲回家的路上，听见背后有一帮女生在说笑，细细听来大概是在说我快比母亲的个子高了，我和母亲停下来，那几位女生笑着对我的母亲说：“秦老师，你的孩子个子真高，都快要比你高了。”母亲听后郎朗地笑了。
小时候母亲尽力照顾我们几个孩子，休息日母亲为我们洗衣服，每晚还为我们打洗脚水。尤其是当我们生病之后，还要带着我们看病。在西安青华山时，有一次我病得较重浑身没有力气，是母亲吃力地背着我，沿着门诊部前的慢坡路缓缓地走向医院看病。现在回想起来，母亲背着我走了一段路就要弯下腰来，托着我的屁股用力向她的背上一送，接着再直起腰来向坡上的门诊部走去，那情景仿佛就在我的眼前。
母亲对我的学习要求比较严格，她常说听课要专心、学习要刻苦，为此给我讲过古人学习时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要我学习古人刻苦学习的精神。平时要求我向班里的同学们学习，学习他们的各自优点。记得上三、四年级时母亲要求我向一位比我低一届同学学习，要我多读书，包括多读一些课外书籍，比如看一些文学作品。文革期间，学校停课，母亲要求我学一点乐器，起码要会口琴。在思想品德方面母亲要求我做到与人为善、助人为乐，有一次我和母亲在路上见到一个约摸两、三岁的小孩子，独自在路上玩，小孩子一不小心摔倒了，我连忙上前去扶，得到母亲赞许和鼓励。我参加工作后，母亲总是要求我不要顾家，一切以工作为重。
母亲对待自己的工作十分认真，每天总是早出晚归，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似乎从没有因为私事请过假。除了我上一年级时得了肝炎，每次看病都需要到三、四十公里外的西安四医大，实在没办法母亲才请假带着我去西安看病。对于其它的家务事，母亲都不会占用工作时间。有时我们要求母亲请假处理家务，母亲总是非常认真地说：“我不能请假，班里有几十个学生，我不能耽误学生的课程。”这样的话听母亲讲的多了，我们也就习惯了，家里的事一般是不会指望母亲了。
母亲说话办事很认真，她待人真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说违心的话。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在母亲眼里只有是非而不论亲疏。在一个班级里，学生的成绩总会有高有低，学生家长的社会地位也不会完全相同，可是母亲对待班里的每一个学生却是完全一样，如果说有些偏心，那就是对学习成绩差一些的学生，母亲会格外在意。比如会有针对性的给他们在学习方面开些小灶，或者对他们的进步给与更多一些鼓励和表扬。母亲对学生一视同仁，在家里也是一碗水端平。有时我和我的爱人发生矛盾，母亲只要认为是我爱人对的，就会站在我爱人的立场，指出我的缺点、错误。我的爱人说到这点时，常感叹：“妈妈说话实事求是，从不偏心。”
母亲的不少学生对于她的教学成绩十分称赞，认为她在课堂上讲课，听得明白，记得牢固。其实母亲为了提高教学成果是下了功夫的。母亲为了在有限的课时内，尽量多传授学生一点知识，为了让学生能够记牢一些知识，总是认真地做好备课，以期达到讲课时条理清晰，知识传授由浅至深，循序渐进。母亲除了在学校备课，还将备课本带在身上，回到家里有时也会打开她的备课本，将自己的教学思路和灵感记录在备课本上。
母亲下班时，常常将学生的作业带回家里来，吃过晚饭后就在家中批改作业，记得小时候睡觉睡得早，有时夜里一觉醒来见到母亲还在灯下批改作业。母亲下班回来经常比较晚，一问才知道母亲去学生家长那里家访了。母亲常常是利用下班的路上或者星期天拜访学生家长，有时她会带着我的小妹妹一起见学生家长，我的小妹妹回忆，母亲同每一位学生家长的谈话，从始至终都是在谈学生的学习和进步情况。与一位家长谈完之后，如果时间允许，母亲会尽量再拜访一位家长……。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家访工作，一直做到她退休。
母亲与学生家长的交谈中总是以诚相待、实事求是，学生有缺点就是有缺点，既不夸大也不掩盖，学生进步了就是进步了，哪怕是微小的进步也要告知家长，希望家长们配合教育学生，让学生在今后的学习中发扬优点，继续保持进步的势头。在家访中母亲也能够及时了解到学生在家中的表现。据此采用更加合理的教育的方法，促进学生进步。母亲和家长们接触多了，学生家长都与母亲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
母亲勤奋工作年年都是先进，可是那些年涨工资的机会少，大概是八零年，母亲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涨工资了，这次母亲本应该是涨上工资的，可惜因为我家搬家母亲调动工作，最终还是没有涨上工资。有时候我都为母亲工资水平生气，看到母亲的先进工作者奖状，就说：“要这些糊墙纸有什么用？”母亲听了没吭声，可是工作起来还是那样早出晚归。
母亲不计个人报酬，一生为了教学工作，为了她的学生，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每当她得知自己的学生有了进步，学有所成，她的脸上就会流露出愉快的笑容。她的付出也得到了许多学生家长和学生的认可，母亲退休后，每年她在邯郸、在峰峰两地的学生还会来家里看望她。
母亲你在天堂可知道，你当年的学生尽管早已成年，有的也在某一领域做出了一些成绩，可是他们中的不少人还时常想念你，你得到了学生们的尊重和爱戴，你所付出的劳动是值得的。
徐 东
２０１７年４月１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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