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许多经历是难已忘怀的，尤其是众多的第一次。每当夜深人静时回想起这些往事，总是给人无限感慨。
前几年，我在企业中负责财务工作，当时企业刚上了一种新的化工产品。这个项目企业的投资多、规模大，因此生产能力强，但由于市场开发尚处于初期，企业的知名度不高，产品投产数月了，还未能在外地寻找到客户。我虽然是负责财务工作，但心中也甚为焦虑，很想为企业的发展出一份力，便利用互联网查找这种化工产品的用途和客户，同时每天留意报刊、杂志，希望从中寻找到开拓市场的蛛丝马迹。
一日看到一份报纸报道，称某地公安机关机智神勇，屡破大案，将一批绑架杀人、为非作歹的悍匪捉拿归案，保了当地一方平安。文中特别提及，这批歹徒为攫取巨资，竟将当地从事皮革加工的企业家绑架。读到这里，我的眼前忽然一亮。马上联想到前几日在网上查阅资料时看到，皮革加工需用我们生产的这种化工产品。尽管不知道企业家的姓名和企业的名称，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我主动向领导请缨，要求前去推销我们的产品。没想到领导所想与我不谋而和，竟然同意我的请求。
这天我与几位同事乘车前往，路上车辆颠簸，鞍马劳顿。和我一样，几位同行的同事都是第一次外出推销产品，对于能否完成任务心中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我们还是互相说了些鼓励的话，为自己打气。我盘算着：“到了那个地方该去找谁，怎样向这些私企老板推销我们的产品……。”心绪纷乱，甚不踏实。
终于到了皮革加工地，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村镇，可能是当地经济发展的不错，街道市面还算比较繁华。车行至村镇的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司机问道：“往那走？”大家无语，面面相觑，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客户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客户在何处。
我坐在车上看见街对面有一家工商银行，便对其他几位同志说：“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问路。”
银行不大，有几位员工正埋头工作，我走上前去和气地向银行里的职员打听：“同志请问，咱们当地的皮革加工企业中那一家的银行业务量最大呀？”一位女职员像是回答又像是询问其他银行员工，她说：“应该是‘天胜’吧？对吧？”我见其他银行员工都点头，又问：“往‘天胜’怎么走？”几位热心的银行员工站起身来，用手指着窗外街对面的一条胡同说：“顺着这条路走，见到一栋新建的五层楼房就是了。”我向各位银行员工表示了感谢之后就回到车上。
有了这条线索，我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于是我们乘车很快就到了这家皮革加工厂。进了厂区院内，见到院内地面尚未硬化，随处堆着各种建筑材料。院内站着一个人正向楼上的施工人员喊着什么。我们下车后就向这个人走去。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人比较瘦小，约三十来岁，像是一个管什么事的人。我走到这人面前，尊称其为“老板”，并简要说明来意。那人嘴里嘟哝了句：“不要！”，便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摘下腰间的手机，边打电话边径自往楼上走。我心有不甘，跟随这个“小个子”来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
这是一间大约有三十多平米的办公室，一个硕大的办公桌摆在办公室的一旁，桌上布满了灰尘。三、四个旧沙发随意的放在办公室的角落，沙发旁没有茶几。地面上尽是泥土，尤其是办公室门口，跟平常的土地地面几乎没有区别。“小个子”进了办公室并未坐下，而是往里面多走了几步，捡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站下。当他打完电话回过头发现我们，面容不悦地问到：“你们要干啥？”我心里揣摸着，这个“小个子”不像是一位老板，至多是老板的亲戚。便说：“我想见一下你的老板。”“老板不在！”我掏出“红云”边向他敬烟边说：“我们想在这里等等老板。”“小个子”摆摆手表示不要烟，但是他的态度有所缓和。我为了表示与老板见面的诚意，将烟放到办公桌上，选了一个干净一些的沙发坐下。我们刚坐下就见到“小个子”的脸色“晴转多云”。于是我起身问道：“如果老板忙，我们能不能见一下你们企业的技术主管。”“小个子”大概希望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早些离去，便给技术人员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我们技术人员在车间，让我们自己到车间去找。
我们一路打听找到车间，在工人的带领下找到技术人员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更加简陋，仅十平米左右，中间一顺摆着两个没有抽屉的办公桌，办公桌左侧立着一个破旧的文件柜，右侧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办公室内没有椅子。
我们走进技术人员的办公室，见室内站着三个人，单人床上还侧卧着一位。站着的人中有一位技术人员模样的人，像是对另外两位工人交代工作。我们上去向技术人员模样的人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技术人员是一位南方人，听清了我们的来意后，自我介绍到他姓黎。黎技术员一边与我握手一边将我拉到床前，向侧卧在床上的人介绍我们，并告诉我们：“这位就是老板。”总算见到“真神”了，我赶紧往前迈了一步向老板伸出双手，老板欠起身来，右脚下地，左脚踩在床帮上，坐在床上抬起右手与我握了一下。老板简单问了几句，可能认为我们推销的产品在他企业的成本中所占比例不大，便指着黎技术员对我说：“技术上的事你跟他们谈，他们说能用就能用，我不管。”我们几位连忙对老板说：“那谢谢您呐，您歇着，不打扰了。” 我们退了几步站在一旁与黎技术员继续交谈。
黎技术员先介绍他们目前使用的化工材料，并说目前的工艺已经成熟，使用方便，没有更换化工材料的必要。我怕事情“黄了”，赶紧向黎技术员宣传：“我们的产品可以替代你们目前使用的材料，其优点是：一、由于我们的产品成分较纯，不会损伤皮革，可以提高你们企业产品的质量；二、使用我们的产品可以减少工业废渣；三、工艺简单可以降低工人的劳动强度。”我见黎技术员听了未置可否，怕他不相信又补充道：“我说的这些信息可以在互联网上查到，有关专业技术书籍中也有专门论述，你可以查一查。”黎技术员听了这句话好像联想到什么，转身从文件柜中找出一本技术手册查阅起来。
黎技术员查阅一番后询问：“你们产品的主要技术指标有哪些？”我们的同事连忙一边向他做详细的介绍，一边从公文包中取出产品化验单交给他。黎技术员将产品化验单与技术手册仔细的对照之后，说：“你们有样品吗，我要看看”。我们的同事兴奋地连声叫到：“有！有！我们车上就带着有样品。”立刻返回车上从车中取来一些产品，还问道：“够不够？车上还有一编织袋呢。” 黎技术员没有吭声，只是将我们的产品倒入烧杯中进行实验。实验结束后黎技术员拿着烧杯走到那位老板身旁，轻声地说：“看样子还行，不过还需要工业试验。”老板说：“那你就试吧。”没等黎技术员发话，我的同事就说：“我去把产品给你卸下来。”
我们将整袋产品交给黎技术员后，与他互相交换了联系方法，约定黎技术员马上进行工业试验，如果成功就与我们联系，我们将按照他的要求尽快送货。
返回的途中，大家为取得的初步成果感到非常兴奋，一扫来时紧张、沉闷的情绪，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我们还没有回到家，黎技术员就打来电话要求我们尽快送货，接手机的同事满口答应，连声称谢。之后赶紧用手机与我们的企业联系安排装车。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忆犹新。从那以后，我们产品的市场逐渐打开，并将产品销往全国各地，但这一切成功都是从这一次“吃螃蟹”开始的。
徐 东
200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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