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都是女人,都用同一个部位爱。从头讲吧。
“咱们都得从头儿开始讲。”爱丽什卡宣布。“只求你们让我最后一个讲。让我开头
儿,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吉娜笑道,“咱们都是女人,对吧?咱们都用同一个部位
爱,对吧?”
“你指的是哪个部位?”阿尔宾娜眯起眼睛问道。她长着一头金黄色的秀发,一双蓝色
的大眼睛,连名字都带点洋味儿。
“她指的是心。”瓦伦蒂娜迅速替吉娜打圆常瓦伦蒂娜是党员,还是个什么官儿。
“嗨,原来是心。”阿尔宾娜失望地叹了口气,还闷闷地打了个哈欠。她显然是在跟瓦
伦蒂娜寻开心,其实她一听到讲故事就来神儿,一双大眼闪闪发亮。
可瓦伦蒂娜还在坚持:“不知什么原因,一提‘爱’这个词,总是有人不怀好意地发
笑。在我们国家里,爱也是国家大事,因为家庭都是在爱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家庭又是
组成国家的一个细胞。”
“太对了。”一直没说话的奥尔佳插了进来。她是造船厂的工人。“我的初恋甚至牵扯
到两个国家,苏联和东德。”
“是吗?快给我们讲讲,奥尔佳,快讲讲。”女人们吵闹着,都从床上坐起来,洗耳恭
听。于是奥尔佳就讲起了她的初恋。
故事之一
由奥尔佳讲述。她是船厂的工人,讲的是一位德国造船技工与一位苏联女工之间的一段
富有国际色彩的罗曼史。这恋情涉及到两国政府,结果却以破灭而告终。
我的初恋很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我是海军造船厂喷漆车间的油漆工。挣钱不少,这没
说的,可头儿们总是跟我过不去。像公费旅游啦,分房子啦,都没我的份儿。为什么呢?
就因为我和一个德国人订了婚。当然,他是东德人,可尽管如此……那是十年前的事
了。我们船厂帮德国建造一艘油轮。那是一项俄德联合工程——对不起,应该称为“苏
德”。德国负责生产船身与机器,我们负责组装。两国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因此便有一场友
好的社会主义劳动竞赛,终于使油轮提前半年完工。以后的8个月就用来检查质量上的漏
洞。有时油轮上载着德国技师们开进我们厂,有时我们还在船上检修,船就连我们一同被调
回罗斯托克港。我们就这样往返于罗斯托克与列宁格勒之间。这里的年轻人很多,有的还相
爱了。
我渐渐对一位德国技工产生了好感。他叫彼得,按我们的习惯可以叫他彼特亚。他干
净,漂亮,严肃认真,还会讲俄语。只有一点不太好,他信教。这在民主德国并不稀奇。也
许正因为如此,后来他得知我怀孕时,他只字不提去做流产,而是赶快跑到他们领导那里去
申请和我结婚。他的领导同意了,可我的领导却不听这一套。他们把我调离油轮,在党委
会、工委会等等各种委员会里动员说服我,甚至毫不客气地讲:“去把孩子做掉。我们绝不
会放你走。不然你就劝你的那个老德留在苏联。”
可这怎么可能呢。在罗斯托克,彼特亚有父母兄弟,还有自己的一幢带花园的小房子;
而我是个孤女,挤在集体宿舍里祝孤零零的,一无所有。我怎么能够逼彼特亚离开他的德意
志民主共和国?我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舒适、甜蜜的家呢?我只好跟他们挑明了:“你们不
分给我单元房,但至少也得给我一间屋子让我们住,这样我才好说服他留下呀。”
“你也太聪明了。”他们说,“如果我们都给你们房子,那你们还不都跟老外胡搞起来
了。我们没给你们房子,你们不也怀了孩子。”
这种激烈的舌战使我难堪,使我体力不支,在第五个月时我小产了——是个男婴。不过
我的身体还好,只是不敢写信把流产的事告诉彼特亚,怕他万一变心不娶我了。他在那边为
我不懈地奋斗着,给德国和苏联的各有关部门寄送材料。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我们双方的领导都对此有着一致的意见。到了我的预产期,
彼特亚给我寄来一件猫皮大衣,还有一大包婴儿用品,都是些稀罕的高级化纤织物,我们宿
舍楼的伙伴们都跑来大开眼界。我抱着那包小衣服哭啊哭,哀叹自己命运不济。
后来我收到他的绝交信,他说我欺骗了他。我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写信告诉他关于孩子的
事。或许是邻居们出于妒嫉,从他给我的信上偷看到了地址,也可能是组织上出面了结了此
事。
后来怎样了。唉,没什么好说的。我和船厂的一个不错的人结了婚。他爱喝两盅,但其
它方面还可以。当然不能同彼特亚相比。彼特亚是受过很好教育的德国人,最能理解女人的
心。我只有彼特亚送我的那件大衣,好像永远也穿不坏。
有时我会抱它大哭一场:你这个坏东西,我对它说,为什么你不快点磨破,也好让我把
你忘掉?可我又舍不得卖掉它。那些磨不掉的回忆……“是的,真正的猫皮是穿不坏
的……”尼尔娅若有所思地说。她是位音乐教师,态度文静,肤色微黑。“我母亲也有一
件,穿着它度过了战争的岁月,后来还给我改了条大衣领子呢。”
“这不新鲜,”奥尔佳笑道,“四年时间对毛皮大衣来说并不算长,我那件还跟新的差
不多呢。”
“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穿的:在地洞里穿,在集中营里当铺盖,还有一次在法
西斯的眼皮底下掩护了我呢。”
“给我们讲讲吧,”爱玛道。
尼尔娅含泪摇了摇头:“以后吧,行不行?现在我不能……以后吧。”
拉丽莎从床上坐起来:“我来讲讲我的初恋,你们想听吗?”
“当然想听。”女人们喊道。拉丽莎一直是大家注意的中心,因为她性格沉静,独立性
很强。来探望她的只有几位同事,仅仅来过三四次,可她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安来。病友们自
然都想知道她是如何变得这么自强、自重的。
拉丽莎稍加思索,便开始讲她的故事。
故事之二
由生物学博士拉丽莎讲她的一次充满激情的恋爱,这爱情由单恋发展到双方的倾心;她
还战胜了一个情敌。她曾一度以为自己的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她仍在痴心地等待,直到
他又回到她的身边。
可没过多久他们又分别了,她等啊等,最后几乎绝望了,这时她发现他已经死了。她期
望着能再遇见一个像他那样的恋人,却始终未能如愿。最后她决定不再寻觅,便打算生个孩
子自己抚养。
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恋爱发生在我5岁的时候……你们别笑,先听我讲,等我讲
完后,也许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那是战争年代。我父亲主管一个军用飞机场,我母亲是一名军医,他们都在一个单位工
作。因怕我在战乱中丢失,不愿将我寄放在亲友家中或儿童养育院里,就把我带在身边。机
场随着战线的移动不停地搬迁,我也跟着他们一同转移。我伪装起来,躲在一包衣服下面,
遇到检查,便一动不动。上级领导到单位视察时,他们便把我藏起来。我就这样跟着流动部
队度过了整个战争时期。
有一次从航空学校分来一名新飞行员,他才18岁,是这里最年轻的战士,可那时他在
我的心目中却很大,是个大人。
他个头高高的,满头金发,一张晒得黑红的脸膛,一双蓝眼睛。他性情活泼,胆量过
人。他叫弗洛德卡,人缘特别好。单位的医务室和病房里有几个姑娘,还有一位名叫拉伊什
卡的女报务员,都盯上了弗洛德卡。那个拉伊什卡好像还真有点门儿。可我还是把弗洛德卡
从她手中抢了过来。你们别笑,这是真的。
那个男孩——如今在我这个快40岁的老太婆眼里他那时的确是个男孩——他怎么会被
我这个部队里人人娇惯的女娃迷住,我不得而知。可当时我们确实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地步。我每天早晨起床后立刻跑到飞行员宿舍。大家隔窗望见我,就朝弗洛德卡喊:“你女
朋友一大早就来看你了,还不快接她去。”
弗洛德卡便跑到门口迎接我,将我一把抱起来,然后才一同到食堂吃早饭。他盘子里的
好吃的,一般是一两块果脯什么的(这在战时都是难得的佳肴),常常理所当然地归我享
用,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呀。我父母不让他这么惯着我,有一次居然一整天都没放我出
去,怕我打扰他。我在家里又哭又闹。当弗洛德卡出现在门口时,他们都吃了一惊。他在门
口向父亲行军礼,说:“报告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把女朋友带走;到了我们检查飞机的时
候了。”
他们便放我跟弗洛德卡走了。我们俩兴高采烈地奔向机常弗洛德卡清理、维修他那架飞
机。那是一架U2型侦察机,他的同伴们给它起了个外号叫“书橱”。他检修发动机,拧拧
这儿,弄弄那儿;我呢,爬上机身,拿块抹布四处擦灰。弄完之后,弗洛德卡又把我抱进机
舱,我们就绕机场转上两圈。
这也得到了父亲的允许。下了“班”,我们俩一起去吃晚饭。
食堂里的飞行员们就会逗我:“喂,劳卡,你的飞机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郑重其事地回答。
一次,弗洛德卡为了我和另一位飞行员干了一仗。那天我玩累了,跑到他房里去喝水。
有几个人在宿舍里偷着喝酒,可他们并不避我,弗洛德卡教过我要对朋友讲义气。单位里的
事我都知道,有时甚至比我父亲的消息还要灵通。我进了屋,发现弗洛德卡不在,就随便拉
住一个人向他要水喝。这个混蛋喝得醉醺醺的,竟然给了我一杯烈酒。我喝了一大口,呛
了,哭得死去活来。弗洛德卡一听到我的哭声就奔了过来。
他立刻看出事情的原委,把我抱在怀里,给我灌水喝。我不知他在干什么,还继续号啕
大哭。等我不哭了,弗洛德卡放我躺在他的床上,然后揪住那个捣蛋鬼的衣领子把他拖到外
面,揍得他鼻青脸肿,一星期都没消。当然这件事我父亲压根不知道。从那以后,我愈加觉
得弗洛德卡是我的头等保护人,比父亲还高一级呢。
可过了没多久,他和那个女报务员拉伊什卡之间开始了一段罗曼史。这个妖精。我至今
还恨她呢,他们常常在我睡着之后幽会。我不知道他们好了多久,好到什么程度,直到一天
有人跟我开玩笑:“你那位弗洛德卡和拉伊什卡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我顿时妒火中烧,满腔愤怒,又伤心绝望。但我还是下决心把弗洛德卡从拉伊什卡手中
夺回来,于是便采取了行动。
什么方式?就是直接把他抢过来。每当我看见拉伊什卡接近他,我就跑过去冲她喊:
“走开。他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你的。”
人们哄我,劝我,可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决不让拉伊什卡靠近弗洛德卡。最后,我
父亲急了,揍我,把我屁股都打红了。可我的鬼点子多得很。我跑到弗洛德卡那里,当着众
人脱下裤子露出小屁股给他看,还告诉他说:“你看看吧,这都是因为你那个傻瓜拉伊什
卡。我爸爸还说如果你再跟她见面我还会挨打的。”
我父亲当然不是这么说的。知道后来怎样了吗?不知是因为弗洛德卡对我的情敌没有那
么深的感情,还是因为她受不了人们的风言风语——说她在这嘲三角”关系中注定要失败,
总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快就结束了。从那以后,每次看见拉伊什卡,我都骄傲地转过头去,
从不理睬这位败在我手下的情敌。
要问我们的爱情除了这些蠢事之外还包括什么?还包括纯真的爱情。弗洛德卡没有任务
时,我们就一同在机场周围散步,有时也到附近的村子里转转。我记不清当时我们尽聊些什
么,只记得我们一直不停地交谈着。难以想象什么话题能让一个18岁的青年和5岁的女孩
谈个没完没了。我还记得我们谈话时的气氛,是那么单纯、宁静、严肃。有时我们讨论蚂蚱
的生活,除我俩之外没有人会对此感兴趣;有时我们谈论战争,谈论成年人的生活。这个大
孩子和我一样,被战争夺去了平静的生活。唯有他才能给我带来真正的童年生活——田野,
树林,童话。我们自己也编故事,看见什么就编什么。我还记得当时那种绝对的安全感——
甚至从父母那里都感受不到的安全感,只有弗洛德卡才能带给我。那时我们常遭到敌人的轰
炸。尽管机场伪装成一个小树林,可不知怎么还是被法西斯发现了,所以我们又得搬迁。我
是在战火中长大的孩子,对于伤痛、死亡、弹坑、炸毁的房屋、坠毁的飞机之类早就习以为
常。我至今忘不了当时飞行员的葬礼,竖在坟墓上的不是十字架,而是一支螺旋桨。可当我
和弗洛德卡在一起时,我知道他能保护我,使我天上不受德国飞机轰,地上不挨敌人地雷炸。
遇到弗洛德卡执行任务时——他驾驶U2型飞机在空中进行侦察摄影——我便像个小妇
人一样等他回来。我不再玩耍,而是坐在角落里静静地谛听着。我能在很远的地方分辨出他
那架飞机的声音。然后飞奔到飞机跑道上高兴地呼喊:“弗洛德卡回来啦。”我一次都没有
说错过。
有一次他没回来。有人向父亲报告说他们看见一架德国法西斯的飞机向弗洛德卡开火,
打中了他的飞机,在空中就烧了起来。单位里人人都听说了此事,也包括我。他们都非常难
过——他的朋友们,我的父母,还有拉伊什卡,出来进去眼睛红红的,可我不相信他牺牲
了。结果还是我说对了。没有我的弗洛德卡,我感到寒冷、孤独,心里非常难过。可每当他
们劝我、安慰我时,我却说:“我难受、孤独是因为我在等待弗洛德卡。他快回来了。”
几个月过去了。冬季的一天,我母亲回家后对我说:“快,弗洛德卡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她讲这些话时并不显得高兴,可我当时也没在意。我立刻跑了出去,连外
衣都没穿,直奔营地。我看到了弗洛德卡,向他扑过去时,听到有人喊道:“小心。”
可我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我觉出他在抱我的时候踉跄了一步,马上就有人扶住了他。
原来弗洛德卡拄着双拐,只剩下一条腿。这又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足以使人相信我们之间
的纯真爱情。在那次战斗中弗洛德卡受了相当严重的烧伤,刚回来时,没有人能认得出是
他。他整个脸被烧成了紧绷绷、亮闪闪的紫皮,面颊上还留下几道深深的青色伤疤。可我根
本不用看他的脸就能认出他来,我直扑过去,心中明白这就是我的弗洛德卡。我们坐在桌
旁,他将我搂在怀中,讲着他的冒险经历。当时那种完美的平静、爱意和安心的感觉我至今
仍然难以忘怀。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疤痕问道:“这儿疼不疼?这儿呢?我亲一
下就不疼了吧?”
因为那次英勇的飞行,弗洛德卡被提升为上尉。我又给他起了个更庄严的新名字:我的
彭斯上尉。一个月以后,他安了条假腿,重返蓝天。
跟德国的仗打完了,也到了和彭斯上尉、我的弗洛德卡分别的时候了。我们一家要回到
列宁格勒,而他却被派往远东。临分别的日子,弗洛德卡对我说:“和日本的战争很快就会
结束。你也会长成美丽的大姑娘,那时我就来找你,娶你作我的妻子。”
我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我也不认为弗洛德卡在开玩笑。分手的那天,他只和我一个人讲
话。我们的车开动时,我被塞进吉普车,不停地哭着喊着,他说:“再见,我心爱的人。等
着我。”
年复一年,时光飞转,可弗洛德卡没有回来。我又长大几岁后,渐渐觉得不好意思向父
母打听有关他的事。我不声不响,默默地等着他。到了16岁,我开始自己寻找。我心中知
道弗洛德卡并没有忘记我,他也在寻找我。只有一点弄不明白:他是最有本领最聪明的人,
为什么至今还没找到我?我向父亲和熟悉的飞行人员打听他的消息,却一无所获,谁都不知
道他在哪里。好在搞飞行的人毕竟不算多,我相信迟早会打听得到的。事实正是如此。
你们是否还记得苏共二十大以后,许多秘密都得到了公开?不少孩子们从未听说过的亲
友这时出现了;不少妻子至今才得知自己那被发配劳改营的丈夫是死是活。以前,每当我向
母亲询问弗洛德卡,她都难过地摇着头,可忽然有一天,她让我坐在身旁听她讲述他的不幸
遭遇。那次英勇的飞行之后,弗洛德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被提升并荣获一枚“苏联英雄”
金星奖章。可是后来,当他们“澄清此事”之后,他被送到劳改营。原来弗洛德卡把飞机降
落在德军阵线后面,然后他抓起摄影器材,带着烧伤和断腿,穿过重重防线向我们一方前
进。开始他们想把他树成第二个马特洛索夫,可后来又决定一个英雄就足够了。于是他就在
柯利马消失了。
这就是我初恋的全部。我再也没有过第二次恋爱。我观察过和我同龄的男孩子,长大后
又观察男人,可就是找不到弗洛德卡那样的男子汉。有几次我打算结婚,可最终还是作罢。
临到下决心时,我就告诉自己:“不,这个人也不是弗洛德卡那样的人。我还得再等等看。”
可是我终于没有找到弗洛德卡那样的人。获得博士学位后,我决定成立一个没有丈夫的
家庭。现在我生下了我儿子,名叫弗洛德卡,我要独自把他抚养成人。
“现在我知道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坚强,这么自信,”瓦伦蒂娜说。她在苏维埃执行委员
会列宁格勒市的文化处工作。
“对别人的严格要求使你首先加强了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并促使你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
依靠自己的力量。当然喽,国家会给你和孩子提供一点救济的。”
“我谢谢了。”拉丽莎笑道,“我自己大概还能挣到那5卢布。”
“得了吧。”“浪荡女”吉娜笑着插进来,“5卢布能买半升啤酒,或者买三杯白酒
呢。”
大家便由此开起玩笑。算着每月5卢布能给孩子买些什么:一只童鞋;4斤国营商店的黄
油或2斤自由市场的黄油;2斤自由市场的苹果或6斤公家店里的苹果;小学生校服的一个袖筒
或者婴儿车的一只轮子。
唯独娜塔莎没有笑。这也是位现代女性,只是不像拉丽莎那么自信。
“我认为,拉丽莎,”她说道,“你的全部力量来自于你的不安全感,现在许多妇女都
处于这种状态。并非我们自己努力使自己坚强起来,而是男人的软弱逼得我们不得不自强。
他们变得越来越没男子气,这太可怕了。在家中,丈夫就是另一个孩子,只不过比孩子更贪
婪些罢了。”
大家又开始数落起自己的丈夫。然后她们让吉娜讲她的故事-**T*xt*小*说*天*堂w w w.x iaoshu otx t.c o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