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大,泪汪汪,
坐在炕上骂“中央”,
先把鸡子吃个净,
又把油瓶倒个光,
箱子、柜子翻一遍,
鞋子偷了好几双。
——民歌
蓝五在柱子饭铺里吃罢早饭,正说要回家,忽然听见村街上像捅了窝的马蜂似的,乱成了一团,鸡咯咯咯地飞着,狗汪汪汪地叫着,马嚷儿嚷儿地嘶着,油桶碰着铁锅的声音,水壶、子弹带撂在地上的声音,“砰砰砰”大声敲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柱子说:“又是过兵了吧?”月莲爬在大门下边的破洞口往外看了看,只见满街都是穿黄军服的兵。
来来往往,满街乱窜。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抓鸡,有的在挑水,有的抱着从地里割来的小麦在喂马。柱子问:“什么兵?竹月莲回到院子里说:“中央军呗!”话音还没落地,门外响起了砰砰砰的叫门声。只听见门外喊着:“老乡!老乡!快开门!”月莲说:“你们到屋里去!小心他们抓伕子。”她说着走到门口,顺便把墙上挂的两辫子新蒜撂在瓦缸里,才去开了门。门外是两个国民党兵,其中一个手里掂丁根藤棍,看去像是个当官的。他问:“你们这村的保长在哪里住?’’月莲说:“在十字街保公所。”“保公所没有人,他家在哪里住?”月莲说:“他要不在保公所,兴许是到联保处开会去了。”掂棍的人说:“我问你,他家在哪里住?”月莲支吾了一下说:“在十字街北,五间临街瓦房。”那个下级军官说:“你给我领去。”他说着把手放在月莲的肩膀上,月莲把身子一摆说:“你鼻子下边长了嘴,鼻子上边长了眼,你不会去问、去找?”说罢“啪”地一下把门关上了。这个军官碰了一鼻子灰,恼羞成怒,他骂着:“嗬!他妈的!还挺硬的。”说着就用那根藤棍狠命地擂起门来,嘴里像杀猪似地叫着:“开门!开门!”叫了好大一会,门开了。迎出来的却是蓝五。
蓝五说:“老总,你有啥事?”
“我要找保长!”那个下级军官喊着。
“找保长,好,我领你去。“
“……”那个军官看了蓝五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粉笔,在门上故意写了“二连连部”四个歪歪扭扭的字,这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走!”跟着蓝五往十字街口走去。
到了海南亭家门口,正碰上保丁王尾巴。蓝五说:“尾巴,这位老总找保长。”尾巴大模大样地说:“保长不在家,什么事跟我说吧!”那个军官看着王尾巴尖嘴猴腮的样子,也大模大样地说:“我姓崔!”后边跟的那个当兵的说:“这是我们崔副官!”王尾巴勉强堆着笑说:“啊,崔副官。昨天六十三师的赵团长刚从这儿过去,我给他找了一辆轿车子。你们认识吧?”这个崔副官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早就窝了火。他说:“我们部队有紧急任务,要往漯河开拔,病号辎重需要三辆牛车,十个小伕子,马上给我派来。”王尾巴大约是因为这些天迎送国民党军队太多,见了不少大官儿,因此自己也觉得有点官气。他用带点京腔的话说:“差车嘛!可以商量,小伕子,没有!县政府有指示,过往军队一律不准要小伕……”他还没有说完,藤条子已经劈头盖脸地向他打来。那个崔副官一面打着,一面骂着:“我操你妈的,什么吊县政府,一个臭保丁敢跟我抬扛,我看你眼睛长到头顶上了。泼妇刁民!老子抗日打仗,你们不支援!我打死你这汉奸坯子!”他骂着打着。王尾巴想跑也没跑了,把一件绸子褂也撕破了,身上背的一个新于电筒也摔在地下,把玻璃摔碎了。
这时海骡子家的大门开了,海骡子从大门里走出来。看见保丁王尾巴挨了打,连忙走过来又拉又劝。那个崔副官才算停了手。他气咻咻地问:“你是什么人?”海骡子满脸堆着笑说:“到家里坐!到家电坐!”接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崔副官看那名片上印着:“县戒烟委员会委员”、“第二师范学校校董”等一大串职衔,脸上的怒容忽然像竹帘子似地卷了起米。
海骡子把他让到家里,先让烟,后泡茶,还让他看了看他兄弟海香亭的照片;海香亭是现任县田赋管理局的局长。经过讨价还价,送烟送酒,最后算是讲定出一辆差车。小伕子就算了。因为这村里还住着新四军,宣传队还没有走呢c
当那个崔副官把烟酒塞在挎包里,嘴里不住地感谢说:“海保长太客气了,你说吧!那个车户在哪里住?我们去找。”海螺子说:“我领你去。这一家可不是盏省油灯!”崔副官把藤棍一掂说:“他长有几个脑袋!”
海骡子领着那两个国民党的兵,走到大街上,在十字蹄口正碰上王尾巴往胳膊受伤的地方擦万金油。崔副官从他身边走过,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对海骡子说:“小伙子多棒!”海骡子笑着点着头,王尾巴噘着尖嘴对崔副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走到街西头海老清家的门口。海老清已经五十多岁了,是赤杨岗有名的老庄稼筋。村里边耩麦种谷,开犁动锄,全都看他。该种麦时,大家只要看他一开耧,都跟着耩起来。种答时候,他看墒情最准,只要跟着他下种,保险全苗。他不但扬场放磙,摇耧间苗是能手,还能给牲口看个病。再加上他辈数长,人正派,家里土地不多,在村里却享有很高威望。
老清正在门口接套绳,他结的核桃疙瘩四楞四正,又结实又好看。海骡子走过来说:“老清叔,收拾套绳啊!”老清抬头一看他领着两个国民党兵来,忙站起来搓了搓手说:“哎,一件旧牛套。到家里坐吧。”骡子说:“不用了。跟你说个事,这是十四军的弟兄们,要往漯河开拔,要一辆车。你准备准备跟他们去吧!”
老清老汉一昕忙说:“哎哟,骡子,我倒糊涂了,上半月我才拉了一次长差,去许昌送军稂。怎么没过半个月,又轮到我的车了?”海骡子说:“如今事多差稠,早轮过一遍了。”老清沉思了一下说:“骡子,你们是办公事的人,我是个庄稼老土,按车牌,你家是十三号,我是十四号,这两天我也没见你家车出什么差,怎么就轮到我了?”
海骡子笑着说:“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出了一趟差。去刘集。”
“那是送你闺女回婆家,我见了,一辆轿车子。’
“学校陆老师也在里边坐着。他放麦假回家。”
老清说:“哦!这五六里地送闺女捎个教员,也算一趟差?这号差事怎么老轮不到我的头上,苦差、长差却总是轮到我!”
海骡子沉着脸说:“这是按号排的,各凭运气。…
老清说:“运气怎么光认识你家那个大门?……”他正说着,那崔副官早就不耐烦了,他凶煞恶神似地跳过来说:“你这个老家伙!我问你,你抗日不抗日?”老清蜕:“老总,这说不上抗日不抗日,出军粮、枪款我们没少交一分!常言说:不患贫而患不均,我们这小农户吃亏快吃死了!他大骡子大马十几条,我就一头牛犍子。难道说撩住鼻子往水里浸,还不叫说话吗!老天爷长的有眼,这不公道!”
骡子也跳着说:“老清,你嫌不公道,这保长你干好了!”海老清说:“我没那脸面!我屁股下没有那两顷地!”
两个人起了高腔,老清老伴和两个闺女也从家里赶快跑出来了。老清婶劝着海骡子说:“骡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老了,糊涂了。”大闺女爱爱也推着老清说:“爹!你不会少说一句吗?你不知道人家有势力!”小闺女雁雁才十四岁,她还不懂劝架,只噘着个小嘴暗暗骂着:“死鬼保长!死鬼保长!明天你走路,掉进河里淹死你!”
两个人吵了一阵。蓝五、王跑几个人昕他们越吵越凶,怕老清吃亏,也跑过来拉架。海骡子临走时说:“这差车今天是派定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吃罢晌午饭套车。”崔副官也骂着说:“老家伙!我告诉你,你要误了我们的军情,我可叫你吃不兜着走!”
两个人说罢扬长去。海老清在地下蹲着,这些话他全听见。脸红涨得像霜柿叶一样,脑子里嗡嗡直响,他一口气没叹出来,一滴泪没掉出来,像泥胎一样呆呆地蹲在地上。
晌午,老伴给他端出一碗绿豆面条,拿了两个大麦面烙饼。他仍然闷着不吭声。老伴说:“你吃吧!你不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有啥理可说哩!你吃吧,后晌还得上路,我去给你烙点馍做干粮。”老伴说着进家了,海老清在筐上坐着,仍然没有吭声。
“啤——哞——”那条小牡牛的叫声,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地走近小牡牛,用手抚摸着小牡牛的脊背……
这条牛有四尺四、五寸高,长川身子大项领。四条又粗又短的腿,前胸脯足有一尺半宽,能放下个粮食斗。看着它个子这么大,其实才长一对牙,还不到四岁口。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大,两只弯角青里透亮,特别是那一身黄膘毛色,像绸子一样光亮,最近才脱罢毛,更显得滚瓜流油,像泥捏面塑一样的漂亮精神。
两年前,海老清在三关庙庙会上买这条牛时,它还是个牛犊子,当时又瘦又丑好像骨架没长在一块,松松垮垮,走起路来晃晃当当。老清一到牛市上就注意这个牛犊子,它的前胸脯那么宽,脖项又那么长,知道它将来一定是个大胎儿,有力气,再看看那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也是个好德性儿。就是腿短一点,不过牛腿短不算病。常言说:买牛要买抓地虎。喂上两年一定能拉张犁独耙。
就这样,海老清卖了一季收的四石粮食,再加上平常的积攒,把这个侉牛犊买回家了。为这条牛,他一家人整整吃了一冬红芋干。牵进村后,街坊们看着它又瘦又丑的样子,都说海老清这一回失了跟,怎么把个大鸭子牵回来?可是老清任他们说,只是笑而不答。
从春天起,春风第一次吹醒了嫩草芽,老清就每天给它割新鲜青草吃。夏天,圪巴草、抓地龙、圪针芽都是它的好饲料。每天干活再累,老清总要给它捎回来一筐。热天怕牛上火,自己吃饭做莱都舍不得放盐,却总要给牛洒一把。每年种半亩黑豆,家里连发一次豆芽都不叫吃,牛却每天少不了两大碗豆料。
小牡牛就这样过了两个春秋。经过老清的辛勤照料,小牡牛就像吹糖人吹的那样,一天一个样子。它每天看见老清,也总要亲呢地用奶腔“哞!哞!”地叫两声,老清乐得心里像熨斗熨了一样。他眼里的这条牛简直成了他的大孩子。他把一杆白铜水烟袋和铜匠换了一个响铜牛铃。每天夜里牛吃罢草,倒着沫,牛铃均匀地叮哨叮哨地响着。在老清听来,这就是最好的音乐c
这条牛去年麦罢才试着搭套,老清还没敢让它干重活。王跑说.:“老清叔,它那么大的个子,怕啥呀?还能累着?”老清说:“个子大、骨头嫩,不能伤了力。”过罢年,老清才试着叫它拉犁拉耙。拉犁时去掉犁面,只是川川地,拉耙时候,老清人不上耙,在耙上放一筐土,自己在后边跟着跑。直到今年春末,老清去拉了一趟煤,装了八百斤,看它拉着一路小跑,就像玩儿一样。这时老清才掂量出它的力弋:看来这个侉牛犊子是长成了。
就在前一个月,海老清一连出了两次差车。去许昌送军麦那一次,来回八天,路上又遇到连阴天,满路都是红胶泥;牛累得把脖项都磨肿了,把个老清心疼得像割破了手指头。好在回来时候是空车,还算没累下大病。如今回来不到五天,叉要出长差了。天这么热,路那么远,老清闷闷地看看自己的牛,牛不懂事地看着他。就在这个时候,老清端起自己的一碗绿豆面条,哗地一下倒在牛槽里,顺手拿起拌草棍,把那碗面拌在青草里。
屋子里,老清大娘正和闺女爱爱在烙饼。大娘擀着面,爱爱在鏊子里翻着饼。像平常一样,逢到这种时候,老婆婆便唠叨起来了。她说着:“还不如没有这条牛,有这条牛整天得去支应差事!天热得像下火一样,叫个老头子出长差!他腿还有病,能受得了吗?海骡子的眼都装到裤裆里了。……”她说着赶快用擀面杖翻了一下饼又说爱爱:“你没看糊了!”爱爱说:“哪里糊了?你擀你的。”大娘又接着骂起来:“要你们这些杀才有啥用?要是个男孩子嘛,也能帮你爹一把,饮饮牛,拌和草,他也能休息会,儿。可尽是些出不得门、上不得路的吃货!我哪一辈子得罪送子奶奶了,叫我一辈子作这个难。……’’
大约是海大娘骂惯了,爱爱听着只是不吭声。原来海老清只有这两个女儿,没有男孩。两个女儿,说小也不小了,爱爱今年已经十七岁,长得苗条身材,瓜子脸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再加肤色像她蚂,雪白细腻,就像玉石雕出来的人一样。大娘因为老想要个男孩,所以不管黑白好丑,总是嫌闺女多。老清却和她不一样,看见自己哪一个女儿都喜欢。他常说:“我不嫌闺女多。女孩子听话,男孩子费气,你不养活我养恬。”平常他待这两个女儿特别娇,从没打过一巴掌、骂过一句,家里币管再困难,过年时总要给两个女儿买一双袜子,扯两尺头绳。
大娘擀着饼,越说越生气。爱爱说:“妈,要不我跟俺爹去吧,到路上也能帮他抬桶水,烧烧饭,省得你操心。”大娘看了她一眼说:“你能去?一个女孩子家能出门拉差?”爱爱说:“那有什么不能。人家新四军的宣传队里,不是那么多的女孩子吗?
人家敢上台子唱戏,打枪扔手榴弹,咱出去跟个车拉个差有啥不行.,就咱这乡下人老封建!”大娘昕她这么说,想了想也是个办法,就说:“你和你爹说说去,你要去了,就不用带那么多饼了,带点面就行了。”
爱爱来到门外,和她爹说了说,老清开始不同意。后来爱爱说:“你不是说叫我学赶车哩!这一次出远门,我一趟就学会了。”老清看女儿一心想往外边跑跑,再加上自己腿脚确是笨了,想着有个帮手也好,就答应了她。
爱爱见爹答应后,兴奋得像去赶会一样,又是梳头,又是换鞋。她一个人给牛装了一大包草料放在车上,把带的干粮、料口袋、水桶、水瓢收拾整理齐备,又拣了个半旧草帽,用针在破处缝了缝,戴在头上。
那个崔副官来的时候,老清正在饮牛。崔副官说:“老乡,套车吧,该出发了。”老清说:“这就套。”就在这时候,崔副官看见了爱爱。他看着这个姑娘穿了件蓝底白花布衫,翠蓝裤子,洗得干干净净,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草帽下边是两只黑乌乌的大眼睛和一张红扑扑的脸。
爱爱用绳子在绑水桶,他爬在车杆上说:“这个妹子,你是他家什么人?”爱爱听着外乡人叫“妹子”,脸先红了。她低着头说:“他是俺爹哩。”崔副官问:“老汉一个人去啊!”爱爱仰起脸说:“我也去。我还要学赶车。”崔副官一听就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今年多大了?”爱爱说:“十七了。”崔副官说:“你这次可以去漯河看看,‘小上海’啊,袜子、手巾、雪花膏、桂花油要什么有什么……”爱爱说:“俺没有钱买。”崔副官小声说:“没关系,我给你买……”
老清饮罢牛,正要套车,猛然看见那个国民党军官正在挤眉弄眼地和闺女说着话,爱爱又不懂事,和人家说笑着,他早恼了。老伴把车油瓶添了点油挂在车上问:“还缺啥不缺?”老头说:“不缺了。”老伴又把个夹袄递给爱爱说:“你带上,夜里冷。”老清却说:“爱爱不用去了。”老伴说:“怎么又变卦了?”老清说:“你少说话。我自己能行,爱爱,你回家!”崔副官说:“老先生,叫你这个闺女跟上吧!她好帮你干点活。也到漯河看看。”老清把他的胳膊一推说:“这不用你操心!”说着把牛拉进车辕里。
海老清套好牛赶着车走了,海大娘又埋怨起来:“也不知道是啥脾气!一天三变。说得好好的叫爱爱去,一会儿又变了。”爱爱噘着个嘴不吭声,把草帽从头上拿下来,撂在地上。
序 言 张光年
开头的话
第一章 黄 河
第二章 花园口
第三章 赤杨岗
第四章 一个不信神的
第五章 唢呐情话
第六章 拉差车故事
第七章 长松买地
第八章 黄水劫
第九章 水上婚礼
第十章 落难寻母口
第十一章 闹盐行
第十二章 王跑的驴子
第十三章 黑色的春天
第十四章 濛濛春雨
第十五章 葫芦湾抢船
第十六章 黄河之夜
第十七章 洛阳城里
第十八章 爱爱姑娘
第十九章 牛 铃
第二十章 石头梦
第二十一章 姑 嫂
第二十二章 长安街头
第二十三章 桃花庵
第二十四章 重 逢
第二十五章 古城墙下
第二十六章 卷葹草
第二十七章 十八扯
第二十八章 沣河岸边
第二十九章 成阳饭铺
第三十章 陈柱子的哲学
第三十一章 人往高处走
第三十二章 过 年
第三十三章 父女情
第三十四章 说书场
第三十五章 龙门之夜
第三十六章 蝗 虫
第三十七章 “女孩子也是孩子!”
第三十八章 桃花运
第三十九章 中将梦
第四十章 流浪汉
第四十一章 长松的一家
第四十二章 在死亡线上
第四十三章 寻妹记
第四十四章 荒 村
第四十五章 李桥战斗
第四十六章 窑洞里的笑声
第四十七章 七夕泪
第四十八章 雪 夜
第四十九章 荆棘路上
第五十章 西行记
第五十一章 月是故乡明
第五十二章 坝桥杨柳
第五十三章 还 乡
我想告诉读者一点什么——代后记
我想告诉读者一点什么——代后记
第五十三章 还 乡
第五十二章 坝桥杨柳
第五十一章 月是故乡明
第五十章 西行记
第四十九章 荆棘路上
第四十八章 雪 夜
第四十七章 七夕泪
第四十六章 窑洞里的笑声
第四十五章 李桥战斗
第四十四章 荒 村
第四十三章 寻妹记
第四十二章 在死亡线上
第四十一章 长松的一家
第四十章 流浪汉
第三十九章 中将梦
第三十八章 桃花运
第三十七章 “女孩子也是孩子!”
第三十六章 蝗 虫
第三十五章 龙门之夜
第三十四章 说书场
第三十三章 父女情
第三十二章 过 年
第三十一章 人往高处走
第三十章 陈柱子的哲学
第二十九章 成阳饭铺
第二十八章 沣河岸边
第二十七章 十八扯
第二十六章 卷葹草
第二十五章 古城墙下
第二十四章 重 逢
第二十三章 桃花庵
第二十二章 长安街头
第二十一章 姑 嫂
第二十章 石头梦
第十九章 牛 铃
第十八章 爱爱姑娘
第十七章 洛阳城里
第十六章 黄河之夜
第十五章 葫芦湾抢船
第十四章 濛濛春雨
第十三章 黑色的春天
第十二章 王跑的驴子
第十一章 闹盐行
第十章 落难寻母口
第九章 水上婚礼
第八章 黄水劫
第七章 长松买地
第六章 拉差车故事
第五章 唢呐情话
第四章 一个不信神的
第三章 赤杨岗
第二章 花园口
第一章 黄 河
开头的话
序 言 张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