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帝王有春天祭日、秋天祭月的社制。民间也有祭月赏月的风俗。我谨遵古风流韵,布一茶席,以茶祭月,命名薰月。 茶选奇丹,产地在武夷山的水帘洞,是三年陈的岩茶。中足火,火气已褪,香气呈桂花香,稍带兰香。茶与月中的桂树相应,双桂竟香。水品,选用漱玉泉水,水滑甘冽。盏托,清代乾茂号锡制,元宝形,寓意中秋团圆。插花器,七十年代小梅瓶,茶叶末釉,正面阳刻“和”字,吉祥和美。花材,自养珊瑚红四季果,篱下翠竹一枝。灯具照明,清代青花油灯一盏,红蜡烛一支。其他不计。 寒露金秋月下,如能拾香一枝盛开的金桂入席,的确清美,顺季应景。但念及月中已有桂树,香自月心天阶飘来,不沾繁华,露浓尤清,人间的俗物,还是罢了。况孟臣壶、若琛杯里,奇丹的茶香,桂馥兰馨,氤氲在盏底席间。因此,我遂取梅瓶,清供翠竹一枝,娑婆筛月。珊瑚红的四季果一串,点缀其间,添几分秋意。 若取南山柿红如染,横陈茶席之间,最是好看养眼。奈何山高路远,还是以平常心、身边物入席吧!漱玉泉水,茶煎月色,翠叶凝秋,茶烟轻煦,邀嫦娥同酌。中秋清寒,青花油灯点燃红烛,向花间盏畔,略增暖意。天上人间,双桂芬芳。薰人气自华,薰月影入茶。疏影横斜处,天然清淡,都是物外清福。桂香清近佛,幽人撷其芳,依花傍月泡茶,有怀都豁,平添一段雅趣。虚白浮秋,香起处,月色溶溶入盏,共饮团圆。 月下饮茶,虽然近同盲品,但我感觉如此、反而更接近品茶的本质。三口为品,四口为啜,品茶要用口。只有忽略了茶的外相美色,口腔对茶汤分辨的细腻度,对茶汤的气韵感受,对香气滋味的捕捉,才会更加敏感准确。文征明有月下吃茶的诗文:“寒灯新茗月同煎,浅瓯吹雪试新茶。”寒灯与新茶,月色和雪花,都是清寒之物。我们无法去推测诗人当时的心情如何,但饮茶过寒,清冷之境,会损伤身心的。风霜的雪夜,是需要红泥小火炉,需要品饮温性的茶来抵寒的。 月色与茶,有不解之缘。有一款云南的大白茶,本是仿照白牡丹的白茶工艺制作的,一芽一叶,黑质白章,犹如皎洁月光撒在茶芽上,故美其名曰“月光白”,又叫月光美人。传说此茶是在月圆之夜,由美貌的少女沐浴更衣后,采摘景谷的大白茶,在月光下萎凋,轻微发酵晾干而成的。台湾东方美人茶的蜜香,需有小绿蚁的助阵参与。月光美人的茶韵,需要有月色融入。茶的许多传说,有时美得不足为信,但我们的生活,还是需要美化和适当诗化的,何况是有滋有味的茶。 |